李三辛起身来到沈追身边,故作姿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假模假样地说道:“好好干,明年刘总旗退下来以后,我保你接任总旗之位。”
“巧了,前不久有个姓吴的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沈追腹诽,但还是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拜谢道:“感谢大人栽培,大人的知遇之恩属下无以为报,日后属下必定……”
李三辛抬手打断了这一番表忠心的废话,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沈追,道:“也不用等到‘日后’,今晚的行动你好好表现,这趟差事要是做好,你这总旗的位置就是板上钉钉了。”
沈追诧异,好奇地问了一句:“敢问大人,是什么差事啊?百户大人可什么都没跟我说啊。”
“多嘴,这是你该问的吗?我看你是吃元宵吃傻了,连青鸾卫的规矩都忘了。”李三辛瞪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只要记住,这次的差事非常简单,而且油水不少、功劳不小,我可是费了些功夫才抢到手的,所以万万不能出岔子,明白吗?”
沈追不敢再问什么,只能连连点头,将这命令应下。
李三辛重新坐回到了桌案后,拿起话本,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道:“下去告诉你手下的人,今夜子时三刻在百户所门口集合,这次行动必须全员到齐,不得告假。行动开始前,任何知情之人一律不得出这百户所的大门、不得和外人联络,若有犯者,青鸾卫家法伺候。”
沈追拱手答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向底下人通知这件事,一定不会让今晚的行动出差错。”
李三辛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上的话本,冲着沈追说道:“下去吧,门不用带上,这屋子太闷,通通气也好。”
沈追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李三辛的签押房。
……
正月十七,子时三刻。
五十余名青鸾卫校尉、力士在十名小旗的率领下,静静地等候在龙舒县百户所大门处。
作为带队之人,李三辛穿着一身试百户的官服,腰跨“细虎刀”,骑着一匹黑色骏马,位于一众青鸾卫的最前方。
他的身后,是两位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青鸾卫总旗。
只见一位总旗策马来到李三辛身边,轻声道:“大人,十名小旗官及其手下力士校尉均已到齐,您看是否现在出发?”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三辛睁开双眼,下令道:“出发,一定要在子时正之前赶到预定位置。”
按照西大陆的计时方法,两个小时为一个时辰,子时对应二十三时到一时,丑时对应一时到三时,以此类推下去。
在以前的时候,十二个时辰被细分为百刻,每个时辰分到八刻,总共九十六刻,又余四刻。将这四刻作二百四十分,每个时辰又得二十分为小刻。
如今道门已经将计时之法精简为十二时辰九十六刻,每刻十五分整,去掉小刻,每个时辰八刻,也就是初、初一、初二、初三、正、正一、正二、末。
子时正,便是西方计时法下的凌晨二十四时。
总旗领命而去,随即整队青鸾卫便在李三辛的带领下排着队列出发前行,远远望去,这道人流仿佛化作一条准备外出觅食的青蛇,正吐着蛇信,准备用毒牙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龙舒县不大,所以青鸾卫们的确是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他们今晚准备动手的地点。
那是一处大宅院,早有一位青鸾卫小旗官带着自己的手下埋伏、监视在院宅之外,看到众人到来,那位小旗官连忙带着自己身边的四名手下迎了上去。
站在这间大宅之外,看着大门之上的那块黑底金字的牌匾,沈追额头划过一滴冷汗,心脏“砰砰”作响。
因为那块牌匾上书两个大字:“汤宅”。
对于住宅的称呼,自古以来就有严格的规定,无论是哪个朝代,都是一脉相承。一般而言,执政、王公曰府,余官曰宅,庶民曰家。宫、殿则是皇室专用,擅用之人被视作僭越。
放在本朝,当朝一品二品大员及王公的住处称为府,其他官员房子称为宅,平民百姓的房子称为家,所以有相府、尚书府、学士府、大将军府,也有王府、公府、侯府,再往下就没有能够称府的了。再有地方上的总督府、巡抚府,其实是官衙,或者说总督、巡抚等封疆大吏暂住在官衙之中,以官衙为家,这个“府”其实是官府的府。
至于道门,又是这个宫,那个府的,自然是不守规矩,可没办法,道门势大,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强权未必是道理,却能立规矩。而且自古以来,道观佛寺就有宫、殿的称呼,严格来说,这些宫也好,殿也罢,并非是道士、僧人用的,而是供奉道祖、佛祖的,道士、僧人作为侍奉之人暂住于此,皇室也不能与满天神佛作对,算是特例。
这户人家能挂着“汤宅”的牌匾,说明家中有人做官,或者祖上出过官员,不过没能入阁拜相,不能称府。
身为公门之人,而且还是要和无数官员打交道的青鸾卫,看牌匾只是基本功罢了,算不上什么特殊的本事。
问题是,龙舒县的县衙之中,并没有哪位官员姓“汤”,倒是昨天宴请沈追的那位汤达汤掌柜,其祖父曾做过江州东瓯府泰顺县的知县,在致仕之后举家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