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痕迹
长廊灯火迷离，两人身影重叠。
谢浔站在房门口，壁灯投下他修长阴郁的身影，静静的看着元衾水。一见如故。
元衾水还会跟人一见如故吗。
总是怯弱，胆小，连走路都要溜墙根走的元衾水，唯一一点胆量长在色胆上的她，居然会跟一个劣等男人一见如故。
他神色温和,唇角甚至泛出笑意。
大概是这段时日里，他让她产生了某种类似于"得到"的错觉，所以元衾水一一这个并不专情的女人，在这样一个放纵沉溺的环境里，犯了个庸俗的错误。
不过这不重要。
谢浔盯着她纤薄的脊背，不无冷静地想一一她总是这样，欠教训。“元衾水，你该休息了。”
但元衾水丝毫没有察觉到谢浔的不对。
她回头看了谢浔一眼，虽然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依然令她着迷，但她眼下有更重要，更让她紧张的事。
她匆忙对谢浔道：“等我一下，殿下。”
说完不等谢浔应答便又转而看向殷砚。
元衾水是个很擅长撒谎的人，可眼下她根本没想好要不要承认，于是她第一反应是小声问：“你……你为何如此发问？”殷砚目光掠过她身后的谢浔，声音温和地试探道：“元姑娘，你也会丹青，对吗。”
元衾水还在反复纠结着。
一方面她认为自己有些虚荣，贪慕追逐者崇拜的目光，另一方面又总觉若是承认了，就有种脱了衣裳的羞耻感。
“是，我是会一点。但你如何能一一”
“元姑娘，是你。”
殷砚忽然打断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元衾水的眼睛。“我知道，是你。"他语调变得坚定。
元衾水喉咙紧了紧，被殷砚这炽热的目光盯得无所适从，一时没有答话。没承认也没否认通常意味着默认。
殷砚盯着少女清丽的脸，忽而松了口气，他感到欣慰，又感到惊喜。男人的目光由灼热渐渐转向温和，他感叹道：“太好了，元姑娘。”元衾水问：“为什么太好了？”
殷砚摇了摇头。
他无法跟元衾水形容，这大概是一种，发现现实比想象更加美好的感觉。原来他喜欢的，那么有灵气的，下笔精细温柔的汤圆先生，不止画是如此温良，为人也是如此。
他的喜欢没有被辜负。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他盯着元衾水不说话，元衾水便有些紧张，忍不住小声跟他道：“殷公子，我不是高人，我也没有名气。其实那副抚琴图，你真的被骗了，我只卖了三两银子。”
殷砚低笑着纠正她道：“汤圆先生，是你被骗了。”元衾水：“啊？”
“一一元衾水。”
身后再次传来谢浔的声音。
元衾水再次回头。
光线下男人脸庞晦暗，眼眸直直盯着她，声音毫无温度。她这时才略微生出紧迫感，匆匆与殷砚道：“殷公子，我明日再跟你说。”殷砚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没再当着谢浔的面说什么，轻声应下后便离开了。
殷砚走后，元衾水转头朝谢浔走去。
她依然微微出神想着殷砚。
一边思索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一边又想，殷砚对她失望了吗？原来汤圆先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一无是处的女郎，她连跟人说话都费劲。长得不好看，也不有趣。
如此出神半天。
她突然发现，周遭静的出奇。
空气仿佛凝结。
元衾水抬眸，撞进男人冷寂的目光。
她心头突突跳了一下，目光又闪躲着，朝师青那里掠去一眼，见他竞也大气不敢出一口的模样，才后知后觉出一-有人惹谢浔生气了。应该不会是她。
她只是让他多等了一会而已，应当不至于如此动怒。她攥着衣袖，硬着头皮道：“殿下。”
谢浔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隔了好一会，才出声道：“进来。”
元衾水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进门后，她回头看了师青一眼，向他询问。师青看着她，欲言又止地摇摇头，然后抬手帮她关上了房门。元衾水一头雾水的转身。
谢浔靠在桌沿，侧眸抬手倒了杯茶。
“元姑娘，你跟殷砚怎么认识的。”
像是随口一般，他开口问她。
元衾水不可能告诉谢浔她的称号，想必谢浔不会感兴趣，还会觉得她幼稚。于是她道：“今天刚认识的。”
谢浔道：“我不见你与他有过什么交谈，怎么突然就如此亲密了起来。元衾水对“亲密"二字有点意见，但此刻显然不是她发表意见的时候，遂而老老实实道：“今晚初才到客栈时，我想去找你，碰巧遇见殷公子，就多聊了两句。”
谢浔放下瓷壶，若有所思道：“哦，下午就说上话了啊。”元衾水嗯了一声，道：“我们很投缘。”
“一见如故？”
元衾水愣了下，没多想，应下道：“…对，一见如故。”她说完后觉得气氛有点怪异，但又摸不着头脑。思虑片刻后便鼓起勇气上前，站到离谢浔极近的地方去，用脸颊蹭蹭他的胸口，轻声问：“殿下，你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