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水道:“我想向南走走。”
她并非全无准备。
看吧,虽然她脑子偶尔不好使,但她还是有聪明时候的。比方说并州赴约谢浔那日,她料想到那个坏男人可能是在守株待兔,所以在临行前那短短两个时辰,她想了一出将计就计。她说服不了谢浔好聚好散,也无法为元青聿分忧解难,不管她跟在谁的身边,他们三人都会很累,她不愿如此。
然而从并州离开元青聿有些太过残忍,兄长必会多想,也必会自责。所以既然谢浔惹她生气,那她便很坏心眼地决定,就从王府离开谢浔好了。不过就算当初谢浔没有强行带她走,有朝一日她大概也会独自离开。是谢浔让她的思维更清晰一些。
所以那一天临走时,她第一次写信向殷砚求助,告别了兄长,也告别了并州。
想去南方也不是一时兴起。
书上说苏杭江南一带百姓富足,市集密集,民风温和,流民盗匪相对较少,又因靠近京城,治安严格规范。
就连元青聿就模糊地提过,不能小瞧这里任何一个底层官员,因能被派遣至这里,大多是朝廷想要重用之人。
“那你打算怎么去?”
元衾水道:“我带了点钱,租车吧。”
租车,听起来很简单。
墨箐走后,元衾水硬着头皮连着打听了两个行人,终于找到车行所在。还没走进,一个面庞黝黑,长相憨厚的男人上来拦住她:“姑娘是要租车?”
元衾水目露警惕,没有应答。
“姑娘看我这车如何,刚喂饱的马。”
“我从前是干商队的,不管您去哪保管给您送到。”元衾水错开身子,她觉得自己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不然容易上当受骗。她饶开男人走进车行,进去后等了好半天也没人来接待她,她只好迟疑着主动问了一名小厮,得到的答案是这几天马车都回不来,只有骡车可用。元衾水倒不是嫌弃骡子。
而是车行今日仅剩的骡车均为敞车,半点也不遮风挡雨。“姑娘要不您等几天?”
“等几天呢?”
“最快的马车大概七日后回来。”
元衾水目露难色。
且不提停留太久容易被谢浔找到,她带的银子也不多,不能大手大脚。住七日客栈,有些太过奢侈。
小厮上下打量一眼她,问:“姑娘您是哪里人?要不就住车行里呢,十文钱一天,待车回来了小的通知您。”
元衾水摇头,“不必了。”
她已经观察过,这车行里基本没有女人,她住进去估计不是好事。一刻钟后,元衾水身形颓丧地走出车行。
方才那个面容憨厚的男人还在那,他的马车称不上新,但看着也算干净。此时他手里牵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女孩被收拾地整齐干净,甜甜地唤他爹爹,撒娇说想吃梨膏糖。
“晚上买晚上买,乖乖,你先歇一会儿别乱跑,爹还得拉客人呢。”元衾水偷偷观察了半天,最终又朝他走过去:“能去扬州吗?”男人眼睛一亮,“扬州可远着呢。”
元衾水不愿在外露怯,摆出经验老道的模样,道:“你只管说多少钱?”男人道:“这一路最起码还得一俩月,姑娘您看……一两银子如何?”这么便宜。
元衾水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对钱的概念并不太重,一两银子连她最普通的一根画笔都买不到。
元衾水怕他反悔,很快就道:“可。”
“好嘞!”
来了生意,男人明显高兴起来,他把女儿抱起来,又局促道:“姑娘,我能带着我女儿一起吗?孩子她娘死了,她本来在她婶子家,结果老被欺负。”元衾水故作勉强地同意了。
让她单独跟一个壮年男人同行她正好也有点害怕,有个小女孩做伴就舒服多了。
第二日一早,元衾水启程。
小女孩头两天不敢跟她说话,元衾水也不爱说话,所以一路上三人都分外沉默。
元衾水备了些防身之物,一路上也特地要求不走荒无人烟的小道,晚上睡觉时也绝不跟他们父女俩睡在一起。
她本就孤僻,故而直到半个月后,元衾水才跟这对父女熟悉几分。男人叫老李,小女孩是他唯一的女儿,小名叫燕儿,自幼身体不好。元衾水心有怜惜,下马车去买东西,回来时给小女孩带了袋蜜饯。男人红着脸道:“姑娘怎么这般破费,燕儿还不谢谢元姑娘!”“谢谢小元姐姐。”
小手递出一块:“小元姐姐,你先吃。”
元衾水接了下来。
“姑娘去扬州是做什么?”
元衾水道:"投奔亲人。”
“那扬州是个好地方啊,姑娘的亲人是做什么的?”元衾水撒谎总是从善如流,未免被人认为好欺负,她早就编好了说辞:“做官的,我哥哥在县衙当县丞。”
“呦,那是好差事啊!”
“敢问是哪个县衙?”
元衾水这次被问住了,她道:“…就是扬州的县衙啊。”老李哈哈笑了出来,没再多问。
他们行程不算太紧,一路上也没碰见盗匪贼寇,渐渐的,元衾水起初畏惧淡了不少,开始悠哉在路上欣赏风景,并且越发觉得自己很厉害。她已经可以很熟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