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再见。”
“我还欠你钱,不会赖账。”
元衾水轻笑了一声,道:“好吧。”
当天夜里,元衾水梦见了谢浔。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梦见他了。
梦境糜艳,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身体交缠,鬓发湿透。元衾水被吓醒。
然而撞击声并未就此停止,伴随着各种淫词艳语,元衾水彻底清醒。她的隔壁最近新搬进一对男女,瞧着不像夫妻却夜夜开工,元衾水常常被吵得睡不着,她曾提着兜芋头酥去向女主人委婉表示过自己的不满,结果那人收了自己的芋头酥,晚上转头叫得更大声了。元衾水要被气死了。
数日不得清净,她便常常在心里恶毒揣测这俩可能是在偷情,并诅咒他们早点被正室发现。
她睡不着,又突然来了灵感。
索性起身,画起了春宫图。
次日一早,元衾水眼底青黑地起身,一上午卖了十把伞,挣了三百文。下午时天气变得阴沉,她得生意好了不少,卖了足足六百七十文。很快下起了下雨。
元衾水坐在屋檐下,看见街头雨幕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姜琢。他手上撑得伞依然是元衾水做的第一把伞,这些年统共坏了两次,每次都是她修。
雨水淋湿男人的肩头,元衾水坐起身来,她道:“怎么这会过来了?”姜琢进门,收伞。
但大葫芦拉不下来,他苦恼道:“我的伞好像又坏了,我还想带去京城呢。”
元衾水从他手里接过,研究了一番道:“我修一下。”“姜琢,你不是要回京了吗?这两日公务交接应当很忙才对,让别人送来就好。”
昨日便是姜琢践行宴她才去的。
三年已考满,姜琢被擢升通政司经历,不日便会动身前往京城。“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京城。”
“县令又苦又累,升官是好事啊。”
“我根本不了解通政司。”
“待久了便好。”
“万一做错事呢?”
“做错事很正常,改正就好了。”
“可去了就见不到你了。”
元衾水这次没有答话。
她三两下把这把久经风霜的伞修好,出门开伞试了试,顺便观察伞面漏不漏水。
结果一阵狂风吹过来,元衾水没稳住身形,被伞带进雨幕。姜琢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
陌生的气息包围住元衾水,她呼吸停顿,才要推开,伞面扬起,却看见街道尽头,同样撑着她的伞的谢浔。
朦胧的雨雾模糊他的脸庞,看不清神色,愣神间,她已经被姜琢带进屋檐下,男人立即松了手,“对不起衾水。”
元衾水说不出责怪之言。
………没事。”
她喉咙发紧,根本不敢往外看。
“你……你先回去吧。”
姜琢还想再说什么,但元衾水已经把旧伞塞给了他,又给他拿了把新伞。“衾水,我真不是有意的。”
元衾水摇头,道:“这不重要,姜琢,你知道我是个寡妇,你应该去找更好的人。”
姜琢道:“我不在意这些,衾水,我只是心悦于你,那都是过去了一一”“不是。”
姜琢问:“什么?”
元衾水动了动唇瓣,并未解释,她只是简单道:“我不喜欢你。”姜琢握紧伞柄,没有出声。
两人间陷入沉默,好半天,等元衾水再抬头时,店里已经空无一人,姜琢走了。
她坐在收账处,看向外面的雨。
灰云层叠,天色灰暗,大概半个时辰后,谢浔才出现在她的门前。两人隔着二尺之距。
最终是谢浔率先走进来,手里叮铃响,元衾水看起来看过去,只见他拎了七八瓶酒,“这是什么?”
男人脸色不太好看。
冷白的面庞沾了点水,薄唇紧抿着,依着元衾水对他并不深入的了解,她猜想谢浔现在很不高兴,可能不会搭理她。下一瞬,酒瓶啪的几声放在她的桌面。
“还你的酒。”
元衾水问:“都有什么呢?”
“青梅,葡萄,荔枝,米酒,烈酒。”
元衾水收下,道:“谢谢你。”
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谢浔盯着元衾水,在心里回她这句话。
“欠我的钱呢?”
他冷冷道:“忘带了,明日还。”
元衾水道:“好吧。”
她又重新站起身来,眼看天色已晚,她道:“我要关门了。”谢浔没有应答。
“殿下,你还不走吗?”
谢浔抿唇看向她,目光幽深。
元衾水不再是以前的元衾水。她有了他不认识的朋友,出门不再畏缩,可以从容面对所有人,见到他也不再慌乱,更没有再次想逃。她甚至不对他的到来感到意外。
不跟他提三年前,不提他们的婚事,像对普通朋友一样对他。是朋友,却从来不给他寄信。
所以这三年,她没有一句话想跟他说,哪怕是责怪,或者怨恨。最终谢浔低头,轻声道:“我不想走。”
元衾水准备关门的手落了下来,门外风雨如晦,掠进房中。“那要一起喝杯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