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晨昏定省,婆母那边也一直未曾派人来催问。
怎么今日风雪未歇,反倒突然传召?难道……是交代吴七去办的那桩隐秘事,出了什么岔子?
她心头猛地一紧,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倏然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身后半步之遥的高嬷嬷。
高嬷嬷被她这突兀的动作弄得一怔,刚想开口询问。
章燕婷脸上迅速堆起一抹谦和的笑容,动作却极快地从袖笼里摸出一小包银瓜子,不由分说地塞进高嬷嬷那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中,指尖冰凉。
“高嬷嬷,”她压低了声音,“婆母那边究竟何事唤我?还望嬷嬷看在往日情分上,不吝提点一二,燕婷感激不尽。”她一双美目紧紧锁住高嬷嬷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高嬷嬷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一下手中那包银瓜子的分量,沉甸甸的,约莫值个百十两银子。
那张原本板正严肃的脸上,这才缓缓挤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倒也算不得什么塌天的大事。只不过……”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若是坐实了,婷姨娘怕是免不了要受些责罚。”
“啊?”章燕婷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强自镇定地问道,“还请嬷嬷明示?”
“是您的陪嫁护院吴七,”高嬷嬷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章燕婷心上,“胆大包天,竟将夫人跟前最得脸的大丫鬟春喜,生生推进了西园那结了薄冰的寒池里!如今人捞上来了,可……生死不知!”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章燕婷瞬间变得苍白的脸。
章燕婷瞳孔骤缩,失声低呼:“这怎么可能?!”
她只是吩咐吴七悄悄将人掳走,远远地藏匿起来,挫一挫章梓涵的锐气,何时让他下此杀手了?
更何况,即便真要杀人……也断不会如此愚蠢,在这侯府动手,留下把柄!
“嬷嬷!我这是被人陷害了!”章燕婷急切地抓住高嬷嬷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高嬷嬷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不接话,也不反驳,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章燕婷心头雪亮,这老刁奴定是还有后话,等着她继续“孝敬”呢!
她心中暗恨,这分明是趁火打劫!但眼下形势比人强,荣禧苑近在咫尺,婆母和侯爷必定等着“审问”她,她不能在此刻得罪这能递得上话的老虔婆!
电光火石间,章燕婷已做出决断。
她狠狠一咬牙,又从袖笼深处掏出一包银瓜子,几乎是硬塞进了高嬷嬷的手里。
那动作带着几分肉痛和急切。
“嬷嬷大恩,燕婷铭记五内!求嬷嬷再指点一条明路!”她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高嬷嬷眼皮都不抬,手腕一翻,便将第二包银瓜子也拢入了自己宽大的袖中,动作娴熟无比。
她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与其坐等夫人发难,将罪名扣实了,婷姨娘不如……先声夺人,把‘冤枉’二字喊得震天响!至于能不能演得情真意切,让侯爷看了心疼心软,那可就全看您的本事了。您伺候侯爷时日不短,当知侯爷最大的一个‘好处’,便是心软。”
她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章燕婷眼底瞬间凝起浓烈的怒意与不甘——就凭这两句不痛不痒、谁都能想到的“提点”,竟然就讹诈了她足足两百两雪花银!
这老货分明是拿捏住了她的困境,趁火打劫!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朝着高嬷嬷郑重其事地福了福身,腰肢弯得恰到好处,显出十足的恭敬与恳求。
“多谢嬷嬷救命之恩!燕婷明白了,定按嬷嬷的指点去做,先喊冤枉!只是……待会儿到了老夫人跟前,还望嬷嬷能在旁帮衬几句,替燕婷说句公道话。”
高嬷嬷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脸上是公事公办的笃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婷姨娘放心,老婆子心里有数。”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再次抬步,顶着风雪,朝着荣禧苑走去。
荣禧苑门口。
两拨人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门前。
章燕婷刚转过回廊的月洞门,抬眼便看见康远瑞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冲天的怒气,正从主院方向大步流星地走来,眼看就要发难。
说时迟那时快!
章燕婷根本不给康远瑞开口斥责的机会。
只见她眼圈瞬间泛红,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毫无征兆地滚滚而落,整个人如同风中弱柳般,不管不顾地朝着康远瑞的方向扑了过去!
“侯爷——!冤枉啊——!”那声音凄厉哀婉,穿透风雪,直刺人心,“自那日侯爷发怒离去,妾身便知铸下大错,心中日夜惶恐不安!这两日,妾身将自己关在摘星楼中,日日焚香抄经,诚心悔过,只盼能修身养性,求得侯爷宽宥!可……可妾身万万想不到啊!”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趁着扑近的势头,膝盖一软,半跪着扑倒在康远瑞脚边。
“妾身根本不知那吴七发了什么失心疯!竟敢……竟敢无端端地将春喜姑娘推入那要命的寒池!如今阖府上下,竟都以为是妾身指使!侯爷!侯爷明鉴啊!妾身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