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
定边城附近一座山林里。
“都利索点!磨蹭个蛋!”
霍胜胥踹了一脚辎重车的轮子,震得铁器哗啦响。
卫定疆正蹲在地上,拿匕首在沙土上划拉着最后一遍路线图,头也不抬“急什么?世子算准了时辰,宋狗那两条腿跑不了那么快。”
“老子是手痒!”霍胜胥啐了一口,“四十万兄弟窝在这山沟里啃干粮,就等那十万宋狗钻进这口袋阵!世子爷这招开门揖盗,想想就痛快!”
卫定疆站起身,一脚抹掉地上的痕迹,声音沉稳“斥候刚报,宋军前军离那空城不到三十里了。”
“嘿!”霍胜胥咧嘴,露出森白的牙,“老子这把战刀,今天要喝饱宋狗的血!”
同一时刻,通往边境定边城的官道上,烟尘如龙。
宋国征南先锋大将赵括,一身锃亮的鱼鳞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志得意满。他刚听完斥候的回报。
“将军!定边城四门大开!城头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城里静得吓人,连声狗叫都没!”斥候小校满脸兴奋,“跟咱们在朝里那位大人物给的消息一模一样!靖军主力被调去西边平叛了,这东边几百里防线,就是他娘的空壳子!”
赵括身边一个副将也凑上来,舔着嘴唇“将军,天赐良机啊!空城!这他娘的不是白捡的功劳是什么?咱们十万精锐开进去,站稳脚跟,后面大军跟进,大靖的膏腴之地,还不是任由咱们大宋予取予求?”
“哈哈哈哈哈!”赵括放声大笑,马鞭朝着定边城方向猛地一指,豪气干云,“天佑大宋!传令!全军加速!给老子冲进定边城!今夜就在靖狗的衙门里开庆功宴!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
“将军威武!”
“杀进定边城!”
命令层层传下,宋军队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疲惫一扫而空,士兵们红着眼,嗷嗷叫着,撒开腿朝着那座洞开的城池狂奔,队形都显得有些散乱。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打仗,是去捡金元宝!
十万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灌入定边城那洞开的城门。
城内的景象印证了斥候的话。
街道空空荡荡,店铺门窗紧闭,连只野猫都看不见。
只有风卷着落叶和尘土,在空寂的街巷里打着旋儿。
一种诡异的死寂笼罩着整座城。
“人呢?他娘的,靖狗跑得倒干净!”
赵括骑在马上,带着亲兵走在队伍中段,看着两旁空无一人的房舍,心里那点最初的狂喜,渐渐被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取代。
太静了,静得不正常。
“将军,管他呢!空城更好!省得咱们动手清理了!”
副将不以为意,已经开始盘算哪家铺子看着油水厚。
就在这时——
“报——!!!”
一个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从城外方向炸响!
一个宋军斥候连滚爬爬地冲进来,脸色比死人还白,头盔都跑丢了,指着他们来时的城门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将……将军!不……不好了!靖军!铺天盖地的靖军!从……从西边山坳里杀出来了!打着‘霍’字大旗!离……离咱们后队不到五里了!全是铁甲骑兵!杀气冲天啊!”
“什么?!”赵括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霍?霍胜胥?!他……怎么来了?我们的线人呢?”
他猛地抬头看向洞开的城门,那黑黢黢的城门洞,此刻在他眼里,哪里是什么坦途,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之口!
“快!快!后队变前队!退出城去!依托城外列阵!快——”
赵括声嘶力竭地狂吼,试图挽回局面。
晚了!
他的话音未落,另一个浑身浴血的传令兵从城内深处亡命般奔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
“将军!出不去了!城门!城门被堵死了!不知道哪来的千斤闸!还有滚木礌石!咱们……咱们先进城的兄弟被堵在门洞里了!外面……外面也全是靖军!是……是卫定疆的旗号!他们把咱们的后路……彻底断了!”
“卫……卫定疆?!”
赵括眼前一黑,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霍胜胥在前堵门,卫定疆在后断路?
这两个人哪儿冒出来的?这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粮草!我们的粮草辎重都在后面啊!”
副将也慌了神,失声尖叫。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恐惧,又一个浑身是烟灰火燎痕迹的军官连滚爬爬地扑到赵括马前,声音带着崩溃
“将军!粮……粮草营!完了!全完了!卫定疆的人马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咱们押粮的兄弟……一个都没跑出来!粮车……全被点着了!火光……火光冲天啊!”
“啊——!!”
赵括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前有堵截,后路断绝,粮草被焚!
十万大军,被死死困在了这座他们以为唾手可得的空城里!成了瓮中之鳖!
“赵括小儿!你霍爷爷在此!这空城的滋味如何?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