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河畔——瓢泼大雨已经下了三日,河水暴涨,奔腾的浪涛拍击着两岸,声如雷震。士卒往来奔走,泥泞的道路上脚印层层叠叠,几座临时搭建的草棚被雨水打得摇摇欲坠。贾玌站在河岸高地,手中捏着刚从京城送来的圣旨,鎏金锦缎在雨水中泛着冷光。天空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洒落。他今日身着一袭庄重的武官袍,黑色的绸缎面料绣着金色云纹,在黯淡的天色下隐隐散发着威严。身旁的亲兵高举着油布伞,尽力为他遮挡雨水,可仍有不少雨滴溅落在他身上。"都督,这雨再这么下下去..."熊文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里透着焦虑,"浮桥的进度怕是..."贾玌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噤声。他盯着湍急的河水看了许久,突然开口:"还要多久?"熊文龙连忙上前一步:"河水太急,无法搭建浮桥,海城的渡河船又因河水喘急上不了,如此情况,若要确保十几万大军安全渡河......"他想了想,"至少要等洪水褪去,预计还需——十日!"若真能十日过河,算是最佳的时间了。"十日..."贾玌轻声重复,指尖在圣旨上摩挲着那个"一月之期"的朱批。贾玌缓缓摇头,将圣旨收入袖中,目光深邃地望向波涛汹涌的河面。"罢了。久一点就久一点吧。行军打仗,稳扎稳打才是正道!"熊文龙闻言,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了几分:"都督明鉴。这太子河汛期凶猛,若强行渡河,恐怕..."贾玌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转身望向南方京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陛下急于求成,自有他的考量。但天时地利,非人力可强求。"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打在铠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贾玌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继续道:"传令下去,各营加强戒备,继续加固营寨。命人每日三次测量水位,一旦河水退至安全线,立即架设浮桥。""末将遵命!"熊文龙抱拳领命。“都督——!”毛志远突然上前,抱拳行礼。“如今河水暴涨,我军难渡,可鞑子的镶蓝旗盘踞本溪,同样被困在浑水之中。”毛志远眼中闪动着战意,“末将请命,率天策营突袭镶蓝旗部,与玄策、立威二营合兵,一举拿下本溪!”贾玌目光微微一动,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毛志远。“不可。”不过片刻,熊文龙与毛志远得到一个令他们错愕的回复!毛志远眉头一皱,不明白为何贾玌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心中有些不甘:“都督,雨天行军固然艰难,也同样是我们出奇制胜的大好时机!难道...真要坐失良机?”雨声渐密,贾玌环顾四周,见仅熊文龙、毛志远二将在侧,且雨幕遮蔽,远近亲兵皆距十余步外,便微微倾身,放低声音——“镶蓝旗......”他眸光深沉,声音虽轻,却似惊雷炸响在二人耳边:“已经归降了!”“什么?!”熊、毛二人几乎同时变色!毛志远猛地倒退半步,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的雨水混着冷汗直往下淌。熊文龙则是死死握住刀柄,手背上青筋暴突,仿佛不这么做就无法站稳。两人嘴唇颤抖,却一时说不出话来。——镶蓝旗归降了?!——可镶蓝旗刚刚在棒槌岭设伏斩杀了王子腾!!毛志远脑中如有雷霆炸响,思绪狂转:‘若镶蓝旗归降......那王子腾之死......’熊文龙更是脸色铁青,他之前可是被调回京城任职了两年半的时间,思虑自然更深一步,瞬间将前因后果想了个透彻:‘是都督......?不不不,是......陛下?!’两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交错,又同时猛地看向贾玌。贾玌却是神色平静,唇角甚至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毛志远喉头滚动,半晌才艰难开口:“难怪陛下降旨追封王子腾为忠毅伯,又准其子袭爵。”——明面上赐其哀荣,实则堵住太上皇一脉之口!毕竟人是死在镶蓝旗手中,更是有目共睹那王子腾为激励全军将士,犯兵家大忌,竟以大纛为引......真以为谁都是面前这个怪物般的男人吗?!贾玌的目光在二人脸上缓缓扫过,见他们虽震惊,却并未失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负手而立,任由雨水顺着甲胄滑落,声音低沉而平静:"你们都是本督的心腹,更是陛下亲自选中的将领。""有些事,不必瞒你们。"熊文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都督的意思是......镶蓝旗归降,是陛下的意思?"贾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苏察阿礼是个聪明人。"毛志远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镶蓝旗贝勒苏察阿礼,恐怕早就在暗中与朝廷有所联系!而王子腾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