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踩着松针。
夜惊魂的后颈像是被冰锥抵住了。
脚步声还在继续,比他的心跳慢半拍,像有人故意踩着他的影子走。
他喉结滚动两下,指甲深深掐进英子手腕——不是故意的,可指尖发颤,根本控制不住。
"英、英子。"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你听见了吗?"
英子正低头给手机充电线打结,闻言抬头,山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听见什么?"
那脚步声突然停了。
夜惊魂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盯着两人脚边交叠的影子——自己的影子是斜长的,英子的影子更短些,可在他们影子的边缘,竟多出一截泛白的轮廓,像被水浸过的白纸,正随着风轻轻晃。
"那、那是什么?"他无意识地拽着英子往路边退,后背撞在老槐树上。
树皮扎得肩胛骨生疼,可他顾不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那截白影正沿着荒草往他们脚边爬,像团化不开的雾。
"什么什么?"英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山路,"你是不是中暑了?
早上就说让你带藿香正气水"
话音未落,夜惊魂突然松开她的手,踉跄着转身。
白影就在身后五步远的地方。
是个穿素色旗袍的女人。
她的头发散着,发梢沾着草屑,脸白得像敷了层糯米粉,嘴角却勾着笑,右眼皮上有道暗红的疤,从眉骨一直扯到下颌。
最骇人的是她的脚——夜惊魂明明听见脚步声,可她的鞋尖却陷在荒草里,整个人像被线牵着,离地三寸浮着。
"啊——!"他喊出声的瞬间,那女人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她抬起手,指甲长得像弯钩,指尖正对着他的胸口。
"夜老师!
你怎么了?"英子被他的叫声惊得后退,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山路,"哪有人?
你是不是是不是太累了?"
夜惊魂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死死攥住槐树的枝桠,指节泛青"她、她就在那儿!
穿白衣服的!"
英子的脸色也白了。
她想起早上六婶说的梦——六婶说她梦见老宅井边站着个穿白旗袍的女人,右眼皮有道疤,抓着她的手腕喊"账册呢?"。
她颤抖着掏出包里的糯米袋,抓了把撒向夜惊魂指的方向。
糯米落地的瞬间,白影"滋啦"一声,像被泼了热油。
女人的脸扭曲成一团,发出类似指甲刮玻璃的尖叫,转瞬就散成了一团黑雾,融进老槐树的树洞里。
"走!"夜惊魂拽着英子的胳膊狂奔,鞋跟踢飞的碎石砸在老宅院墙上,"回、回屋锁门!"
老宅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时,张远山正蹲在堂屋烧符纸。
他抬头,看见两人惨白的脸色,手里的铜铃"当啷"掉在地上"撞邪了?"
夜惊魂反手锁门,喉咙发紧"白旗袍右眼皮有疤"
张远山的瞳孔骤缩。
他猛地站起来,道袍下摆扫翻了供桌的烛台"那是民国时投井的会计!
县志里说她管着修水库的账册,后来账册失踪,她被当成贪钱的,跳了井。
尸体捞上来时,右眼皮被井沿划了道疤——"
"叮——"
夜惊魂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赵婉儿的消息"大大!
你新更的女尸井那段太绝了!
我在图书馆看,手都抖得拿不稳咖啡!"
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更青。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老槐树下看到的白影,和他新写的小说里那个投井女尸,右眼皮的疤位置分毫不差。
——与此同时,三百公里外的市立图书馆。
赵婉儿的咖啡杯"咔"地磕在键盘上。
她盯着手机屏幕,指尖还停在"发送"键上。
夜惊魂新更的章节里,女尸从井里爬出来时,右眼皮的疤正随着滴水一颤一颤,和她刚才在脑海里具象化的画面一模一样。
她吸了吸鼻子,想压下心口的闷堵,后颈却突然一凉。
"赵同学?"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尖。
赵婉儿尖叫着转身,手肘撞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顺着键盘缝隙往下淌,在《唐代皇陵考》的书页上晕开个深色的圆。
"对、对不起!"李宝手忙脚乱掏纸巾,可咖啡已经渗进键盘,"我看你盯着手机发呆,想问问你借《乾陵密档》不是故意吓你的!"
周围看书的人纷纷抬头。
戴眼镜的管理员扶了扶镜框,冲他们皱眉。
赵婉儿的脸涨得通红,她抓过纸巾胡乱擦着,喉咙发紧"没、没事是我自己看小说太投入了"
"小说?"李宝的手顿住。
他弯腰收拾散落的书,瞥见赵婉儿手机屏幕上"夜惊魂"的作者名,眼睛亮了亮——他最近正研究唐代方术,听说这位网文大神写过不少跟古墓、异术相关的故事。
赵婉儿擦着擦着突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