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034
那天夜里,阮白渺又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第一次杀人一一更准确点说,那是个还没完全尸化的人类。血色在梦境中晕染开来,浓稠的铁锈味几乎凝成实质。就在这时,一具温热的躯体突然从身后贴了上来。
是谢怀周。
他将下巴搭在她肩上,修长的手指沿着她手臂游走,之后,不容抗拒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做得很好。”
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她看着他食指抵进她紧扣蝴蝶刀的掌心,贴住她耳垂的吐息温热,却又带着冷意:“要记住现在的感觉。“男人声音轻轻的,“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你要像今天一样,不能有丝毫犹豫。”
阮白渺下意识反驳:“你不会的。有我在,你不可能”她戛然而止,唇角无力地颤动,仿佛那个未说出口的可能性已经化作实体,沉甸甸地压在舌尖。
谢怀周却低低笑了。
“渺渺……“他亲昵地用鼻尖蹭过她颤抖的眼角,如同猛兽舔舐猎物般轻柔,“凡事无绝对。”
话音刚落,他便猛地掐住她下巴,强迫她转头,与他四目相对。“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男人拇指重重碾过她的侧脸,声音却温柔得近乎残忍,“没办法死在你手里,那至少让我死在你面前……
“…好不好?”
然而,那双仿佛能摄人心心魂的桃花眼犹在视觉残影钟流转,浓墨般的黑暗便突地倾覆而下。
阮白渺睫毛剧烈颤动,眼皮像灌了铅般沉重,刚勉强撑开,又紧接着被尖锐的疼痛逼得紧紧闭回去。
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人拿着生锈的铁钉一下下凿击她的颅骨,大脑又胀又痛,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她这是睡了多久?
阮白渺不知道。
密闭的房间里,连空气都粘稠得宛若还在梦中。窗帘将光线完全隔绝在外,仿佛连时间都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
直到一阵异响传来。
阮白渺再次睁眼,只听咔哒一声,门锁被人压下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脆。有人在开门。
一缕微光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渗入,如同被惊扰的萤火,怯生生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光路。那条光带轻盈地掠过地板,却又在即将触及床尾时,被一道突兀的剪影拦腰截断。
黑影在昏暗中谨慎地往前移动了两步,然后一顿,显然是发现她醒了。“醒了?"黑影开口一一是裴思,声音像是裹着厚重的棉絮,沉闷而模糊,“饿吗。”
阮白渺还是直直地凝视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听见后下意识想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头重得像灌了水银,只是动一下都晕得厉害,只能开口:“不…”她想说不饿,但第一个字刚从嘴里出来,本就干裂的唇瓣便随着发音撕裂,细微的疼痛顿时像电流般飞速窜开。
这个瞬间,口腔里黏腻的涩感也突然变得无比鲜明,从舌根到喉管,刮得她混沌的意识也骤然清醒几分。
“先别说话。”
裴思快步上前,手臂穿过阮白渺后颈时动作明显放轻,将她小心翼翼地拖起:“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放低声音,温热的手臂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单膝横跪上床,坐下时,床垫传出一道细微但明显的凹陷声。
他身体前倾,让她完全倚靠在他的胸前,然后将一杯水轻轻靠向她的嘴唇:“本来不忍心打扰你。但你睡得实在太久,想着把你叫起来吃点东西的。阮白渺就着他的动作喝了两口水,才感觉干涸的黏膜终于得到些许滋润,并且:
“一天一夜?”
她微微仰头,后脑勺自然而然地陷进男人肩颈的弧度,像倦鸟归巢般契合,“整整二十四小时?”
“嗯。"裴思的喉结微微滚动,靠着她唇边的杯沿又倾倒了几分。整杯水落肚,阮白渺这才感觉混沌的意识被彻底浇醒,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出来,带着肚子传出一阵“骨碌碌″的抗议。“饿了?”
“嗯。”
“那你去洗把脸,我去给你热饭?"裴思将阮白渺扶正,掌心在她后背短暂停留,确认她坐稳后才缓缓站起身。
阮白渺只是点头。
然而,这种冷水拍在脸上的刺激就像昙花一现,转瞬便被再次涌起的疲惫吞噬。她机械地漱完口,身体就像被操控的提线木偶,飘忽地从卫生间晃了出来洗漱前,她还在心里勾勒着去厨房门边站着看看男人,表演下雏鸟情结、或者和男人撒个娇的温馨戏码。
可现实是,双脚才从卫生间门口迈出两步,身体就非常诚实地背叛了她,径直朝沙发倒过去。
横竖都是睡。
在房间和在沙发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有点荒谬的是,明明她都昏睡了一整天,疲惫却像雪球般越滚越重。特别是谢怀周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至今还在意识深处盯着她,如同附骨之疽,将现实和梦境的界限模糊得支离破碎。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再次沉入混沌,连逐渐霸占空气的浓郁香气都无法撬开她沉重的眼皮时一一
“先别睡。”
裴思的声音忽然切入这片浓稠的昏沉。
阮白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