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036
会议室里原本略显紧绷的气氛,随着阮白渺的这一声松动了几分。陈绍自被掼到椅子上后就始终沉默，只是不紧不慢地整理被扯乱的衣领。此时听到这一句，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正常。”老人家笑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和蔼：“林子大了，难免会飞出几只怪鸟。如果不是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弘泰然这样的，搁在小裴从前，怕是早被扔出基地自生自灭了。”
阮白渺一愣,看向裴思。
裴思深吸一口气，揉揉眉心：“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不近人情？"他说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阮白渺，又补了一句，“更何况我背了这口锅，还要被你这么一润色,显得我是个锱铢必较的独断者。”陈绍笑得眼角皱纹都舒展开，连连道：“是老头子我失言。"话音落下却又长叹一声，“但这也没办法，毕竞除了你，整个基地也找不出第二个能镇他的人了。”
阮白渺听得有些迷糊。
她分明感觉那些话语里藏着点什么，却如同隔着一层朦胧的窗纸，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这次集体行动的地点一一”
这时，老姚沙哑的嗓音忽然从一侧传来。这位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斜倚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阮白渺，“可不是小裴的主意。"他说着，朝陈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全是那位老狐狸一手安排的。现在,明白了吧？”阮白渺这才恍然,下意识去看陈绍。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姚的称呼影响，她突然觉得陈叔原本和蔼的笑容里，多了一份老谋深算的心机，这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蛰伏多年的老狐狸，连每道皱纹都浸着精于算计的世故。
相比之下，静立在他旁边的裴思倒显出几分难得的纯良。他的表情还很无奈，活像是明知狐狸在前面挖了个坑，却不得不往里跳的忠大。阮白渺有点忍俊不禁。
“好了。”见她忍笑，裴思唇角也微微扬起，“坐下说吧。”阮白渺轻应一声，落座时，一点都不意外余光里，裴思已经朝她走了过来。男人停在她身旁，修长的手指搭上座椅，轻轻一拉，动作流畅地落座。而随着他坐下，阮白渺敏锐地察觉到会议室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她若有所感抬眼，迎上落到身上的两道目光。
陈绍脸上依然是和蔼的笑容，姚全州也还是慵懒的姿态。但她知道，就是在这一刻，会议室里某种无形的气场发生了改变。就像棋盘上忽然落下的关键一子，看似漫不经心，却让整个棋局的攻守之势瞬间逆转。表面风平浪静，暗处已是波涛汹涌。
仅仅因为裴思这个看似随意的落座。
阮白渺眼睫微颤，像是羞赧般收回视线，垂眸间，已经在电光火石间作出某种决断：“所以…”她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和困惑，将本该结束的讯题再次挑起，“基地之前的那场病毒感染…”她看了眼偏头望来的裴思，看向笑眯眯的陈绍：“为什么说他也有责任？陈绍眉头微微一挑，看向裴思。
阮白渺顺着陈绍的目光，再次偏头看向裴思。后者深吸一口气，说：“当初宋知予--"他忽地收住话头，改口道，“申城第三基地提出搜查要求，并用两个月的物资作为行动交换，我答应了，却也没打算让他们真的在基地里为所欲为“我给我的人下了死命令，一对一盯防，寸步不离。而且搜查可以，但必须保持距离，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触到我们的居民。“弘泰然没做到。
“他负责盯防的那个人，是这次病毒爆发的源头。虽然不能把帐全算在他头上，但确实是因为他的失职才间接加速了传播。最有问题的是，他早就知道那个人接触了居民，却因为担心被问责，隐瞒不报。“这才是他需要付出代价的真正原因。”
自始至终，男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更是不自觉加重，仿佛要把每个音节都千锤百炼，一字一句地凿进她的心里。“是。”
这时，陈绍也开口，脸上和蔼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高位的威严：“这次任务，就是他重新建立信任的契机。“他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眉眼有力，俨然一位不怒自威的长者，“如果能圆满完成，那就证明他在基地事务上仍堪重用。”
阮白渺脱口而出：“如果不能呢？”
只是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解释：“我不是要质疑你们的决定，只是……“她声音低下去，“只是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像是能领会到你们的苦用心。更何况一个已经认定这就是惩罚的人，怎么看得清其中的转圜余地？"“她说得对。"姚全州也开口，“所以就看小裴的威慑力够不够镇住那小子了。”
陈绍则陷入沉思，片刻后看向裴思：“基地可用的人里，终究还是普通人居多。弘泰然虽然性格不行，但也是名异化者，是基地不可多得的战力。”裴思食指在桌上无声地轻叩了两下，点头：“我有空会再去找他谈谈的。”陈绍微微颔首：“麻烦了。”
“那么现在一一”
姚全州故意拖长声调，“话题终于可以给到我们的小姑娘了吗？"他话锋一转，目光就再次落到阮白渺脸上，“你脸色看起来很白，是没睡好，还是体质问题？”
“啊？"阮白渺微怔，显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