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章
言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这一路上跟着救护车的记忆像是电影废片一样被一帧一帧地剪辑掉。
她满脑子只有刚刚在山腰处看见的画面。
火光冲天,粉色机车拦腰撞断护栏,卡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上。李舒舒浑身是血,挂在车上,整个人脆弱的像个陶瓷娃娃。刺鼻的汽油味混合着血腥味,以及夏日柏油马路的怪异的塑料味交织糅合在一起,直冲进言晚的鼻腔里。
夏天的傍晚,火烧云连成了片,染的整座眉峰山都是红橙色,远看美的不像在人间。
尖叫声,哭喊声,救护车的鸣笛声都落进言晚左耳的助听器里。言晚忽然就走了神,她想起李舒舒之前跟她说喜欢机车时的样子。她的脸上是一种无奈又庆幸的神情。
“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我每天上下学之前都要接送好几趟他们,夏天天气热,冬天也冷的彻骨,山路难走,距离还远,要不是我爸出大山之前留了一辆老旧的摩托车,我都不知道这些路要怎么走下来。”“还好,都过去,现在我还能骑这么新的摩托车,大城市就是好啊。”原来是这样爱上的机车。
因为在山里那些难捱的时光里,摩托车叫她还是捱了下去。医院的走廊里白炽灯亮的疹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气味。手术室的灯光亮着,久久未息。
裴司言靠坐在地上,他眼神空洞,四肢松散,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一般。言晚坐在稍远处走廊冰冷的联排座椅上,内心焦灼。时间像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度过的格外漫长。一进一出的呼吸声成了最好估算时间的工具。凌迟着人的神经。
终于,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光灭掉。
裴司言几乎是立刻爬起身子,言晚也跟着站起来急忙小跑过去。手术室的自动门打开,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的女医生从里面出来。“怎么样了医生?"裴司言焦急地问道。
医生眼神凝重,“命是保住了,但伤者浑身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特别是下颌处,最好是立刻再次进行植皮手术,不然会有毁容的风险。”“手术?做!医生你给她做!"裴司言有些语无伦次,“是缺钱吗?我有!”说着他手忙脚乱地去翻口袋里的钱包,然后一股脑儿将银行卡掏出来塞到医生怀里。
“这里,我的钱都给你!医生,求求你,一定要帮帮她!她……“裴司言有些哽咽,一米八大高个就这么红着眼眶说了一句,“她才二十一岁啊,我怎么能让她,让她……”
银行卡乱七八糟散了一地,裴司言说到一半哽咽着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紧绷一晚的神经松懈开,言晚也终于止不住地开始掉眼泪。手术室的医生大抵见多了这样的悲剧,她将银行卡整理好放在一旁的地上,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们院的植皮技术没有市一院的技术成熟,若是你们能找到一院的林院长,这姑娘的脸大概还有得救。”裴司言如梦初醒,“好!林院长,我这就去找…说着他就要往外走,脚步踉跄。
医生又叫住他,“哎,但是林院长已经退休了,他…”裴司言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如坠冰窟,脚底也像是生了根,顿在原地。
言晚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猛的揪住,令人窒息的无力感潮水般朝她涌来。这时,寂静的医院走廊里突兀地响起一阵电话声。言晚摸出声源机械般地接起电话。
对方的声音还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
“言老师,我还是觉得你…”
话说到一半停住,男人似乎停了步,语气也沉下来。“言晚?你怎么了?你在哭?”
听到贺厌的声音,情绪泄洪一般,言晚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下坠,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像是束手无策地小朋友终于见到了家长,言晚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说着。“贺……贺厌,怎么办?我…我找不到那个什么林院长,医生说,林院长他…他已经退休了。”
贺厌的胸口处骤然收紧,再开口的时候嗓音居然带着一丝颤抖。“言晚,你先冷静,你乖一点告诉我,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是哪一位林院长,你先告诉我。”
言晚在他的循循善诱下找回了一丝理智,再开口时逻辑也通顺了很多。“是李舒舒受伤了,她是我的好朋友,她……她骑机车出事了,现在医生说…说她需要植皮手术,这个手术需要一院的林院长才能做。”贺厌继续缓着语气问道:“你呢?你受伤了吗?”“没有。”
几不可察的地松了口气,对面的人才继续道:“好,我知道了,我来解决,但是你现在先……先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保证你的朋友一定会没事的,好吗?“好,我没事。”
挂了电话,言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对贺厌一股脑儿说了什么。大概是高中被他养成的习惯,最无助的时候总是容易轻易向他示弱,所以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立马崩塌了脑中的弦。但言晚没有心情去谴责自己,因为只过了五分钟,手术室的自动门就再次被打开,刚刚的医生又一次走出来。
她惊喜道:“林院联系我们了,他马上就会赶过来接受手术!”裴司言如释重负地瘫软下去,言晚却微微一愣。这是…贺厌的手笔?
时间拉回到五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