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个夏天的记忆伴随着沈琦的脑残行为一齐涌入脑海。贺厌认出了言晚,那个带着助听器的姑娘。那个总是在寻找助听器的姑娘。
第二次握紧言晚的助听器递过去的那一刻。不管不敢也好,抗拒也好,怎么都好。
贺厌确定…他喜欢言晚。
言晚真的是个非常努力不肯认输的姑娘,她的第一次国旗下讲话,贺厌不想错过。
特意换上新买的校服,将拉链拉到顶,做好一切准备,可等处理完许婧,还是只能抓住秋风的尾巴。
贺厌换过好几次手机。
但是在备忘录的同步里,永远都有那句。
“挂席拾海月,乘风下长川。”
贺厌并没有什么对伟大前程的向往。
但他喜欢的姑娘说,人要勇敢追逐海里的月亮。所以他就记住了。
还好上天待他不薄。
晚上的时候,他撞上小姑娘在笨拙地给一只受伤的小猫撑伞。那天晚上,他救了一只猫,也和喜欢的人共打一把伞。可他不敢直言这份喜欢,他甚至不敢露出一点马脚。他可以任由许婧对自己身边的姑娘质问。
反正他问心无愧。
可是言晚不行。
因为他毫无辩驳地可能。
他更不想将那样努力的姑娘拖进另一个深渊地狱,和他一起遭受无尽的折磨。
这种无期徒刑,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意识到这份喜欢的时候,贺厌是想控制的。可是《洛丽塔》说,人来有三种东西藏不住。咳嗽,贫穷,和爱。
明明告诉自己后退,可还是会在她被谣言攻讦的时候忍不住出声。那些污言秽语加注在言晚身上的时候,他甚至比她更加生气。为她打架,为她去求周正,为她彻夜难眠。可还是不敢在好友的追问下,光明正大地说一句喜欢。原来他这样的人生里,说喜欢都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老爷子回国的时候,京市家里准备了一场接风宴,临近年关,蒋雪抱着手机日夜聊天。
那时候贺厌才知道,原来他们几个人之间会轮流送新年祝福。大家的手机都响个不停,唯有他,手机安静地躺在哪儿。他忍不住,有意去问蒋雪在和谁聊天。
蒋雪头也不抬,回他,“言晚宝贝。”
言晚……宝贝?
贺厌觉得自己呼吸都被衬衫领带勒住。
你看,他从来认知正确,从许婧身上遗传的,那病态的占有欲。导致他在听见蒋雪这句言晚宝贝的时候,差点没忍住上去砸了他的手机。贺厌想,他大概是完蛋了。
只要想到以后会有其他人,其他男人。用这样亲密的称呼去称呼言晚,他就嫉妒到发狂。
纠结了许久,还没收到言晚的祝福。
很难接受,自己是被落下的那个。
他决定去找点存在感。
【你是不是忘记给我发什么了?】
删掉。
【你为什么不给我发祝福?】
删掉。
【你凭什…]
删掉。
【祝好。】
发送。
命运的齿轮在这个新年开始转动。
许婧自杀成功的那天,贺厌难得睡了个好觉,睁眼听见这个消息。比痛苦来的更强烈的情绪,是解脱。
不止是对自己,更是对许婧。
她大约是早就厌恶了这样的人生。
贺厌看见她死的很安详,像是还活着那样美丽。贺宗堂拿下了集团大权,许婧被向外通知是因病而亡。贺氏进行大面积切割,财团运作被贺宗堂一人独揽。贺宗堂还替贺厌做了决定,让他出国。
看着得意的贺宗堂,贺厌在想,他大约是不能让贺宗堂这么得意的。临行前,贺厌还是没有忍住,他回了一趟杨城,以蒋雪的名义约了言晚一起去爬武夷山。
就像圣诞节,他也以蒋雪的名义,送了言晚一条价值两千万的手链。手链内侧是贺厌的名字。
武夷山顶,沈琦带的灯忽然没电。
暗色里,有人悄悄摸到了自己的正前方。
呼吸灼热,心跳怦然。
贺厌下意识抗拒,又在摸到那人的手链时,老实地退回去。那个吻像是狗链一样烙印在贺厌的喉结上。贺厌想,言晚你得负责。
不管几年,你都得负责。
等我回来,你就得负责。
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负责。
所有说出于口的不喜欢都请神灵原谅。
实际上,言晚啊,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