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十五万有关。
但只是比赛,那边父亲还在等着救命钱,再加上薛从之一再保证,夏知棠也没太想多。
薛从之北上的行程定在夏父手术后。
不过天不遂人愿,夏父的手术失败,癌细胞扩散,他死在了手术台上。一家人都为这个消息如坠冰窟。
薛从之帮衬着将夏父的葬礼办完,又将母女两安顿好。夏父头七的晚上,夏知棠拉着要离开的薛从之跪在遗像前问他。“薛从之,我们杨城有旧俗,如果在孝期内结婚就算数,我爸爸最放心不下我了,你现在愿不愿意在我爸爸面前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娶我?”薛从之一时激动,含着泪重重地点头,又后知后觉着急忙慌地去给夏父磕头。
他声音带着颤抖,“求夏叔叔把棠棠嫁给我,我愿意一辈子对她好!”这件喜事叫连日笼眉的夏母也终于散了愁绪。来不及去打结婚申请,薛从之就急急地北上去赴约。临走前,他握着夏知棠的手不停地说道:“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夏知棠不知道,她以为的短暂的分别竞会成为永别。薛从之车祸死亡的消息传来时,夏知棠刚刚在母亲的陪护下查出怀有身孕。那时候到底思想还老旧,两人没有领证也没摆酒,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夏知棠几次去医院复查,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反倒是夏母笑她:“这些思想妈妈从小就教你,没必要太在意,你瞧瞧现在,你们两是双方父母认定,除了仪式都已经礼成的正经夫妻,这是好事!”夏知棠却摆摆手,“人言可畏。”
夏母摇摇头,心中难免唏嘘,她努力将新的思想传递给女儿,就是希望她活得自由又热烈。
没曾想,表面的新思想依旧代替不了陈旧环境下的潜移默化。两人刚到家就收到了来自京市的电话。
红色的座机电话,陌生的归属地号码,来自一名薛从之车队里的兄弟。他说:“嫂子,薛哥从山上摔下去了,尸骨都没了。”因为孕激素加上情绪波动过大,夏知棠当即晕了过去。那一段时间非常难熬。
接连的打击叫夏知棠几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夏母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身体,心里心疼,于是劝她,“孩子,算了吧,这孩子你想留,妈妈和你一起养,不想留就打掉,重新生活。”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夏知棠,她忽然坐起身,握住夏母的手说道:“妈妈,这是薛从之唯一还留在世上的孩子,我要生!”夏母以为,作为母亲她给了夏知棠很大的底气和后盾。一个孩子,他们母女两人一定可以养的很好,哪怕后面夏知棠再遇到了喜欢的人,夏母也可以帮她一起将孩子养大。可没想到,夏知棠做了一个她完全无法接受的决定。她说:“妈妈,杨城地方小,闲言碎语都像刀子,我不能叫这孩子背上跟着我背上种种指责。”
确实,未婚先育的母亲,父亲下落不明。
这样的孩子,很难不被流言裹挟。
“我会找个人结婚,不会让孩子没有爸爸。”夏母一力反对,可夏知棠偏执己见。
甚至,夏知棠带回来一个夏母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的男人。言立军。
夏知棠说他虽然条件不好,但老实,长相下等也不会有其他歪心思。夏母却觉得,人的劣根性不会因为自己的优秀与否就消失。从言立军各种言行举止里她都觉得,这个人,绝非良配。甚至夏知棠还要隐瞒言立军她已经有孕的事。在夏母看来,这种不尊重对方的行为,早晚会成为导火索,引发一场海啸。为此,夏知棠和夏母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夏母没办法相信,自己悉心心教导出来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可怕这么迂腐的想法。
为自己值得的爱人单独抚育一个孩子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相反,那很美好。
新旧思想的碰撞最终是以夏知棠毅然决然地出嫁和夏家母女断绝来往为结局。
后面的事情就顺利成章。
夏知棠死后,薛从之单独来找过一次夏母。那是夏母往后余生里唯一一次掉眼泪,她觉得命运弄人,一切忽然都显得那么悲哀。
原来薛从之没死,那十五万是京市一位姓贺的老板找他叫他去比赛的钱。把钱收完,去了京市,对方才露出真面目,原来是对方老板的弟弟也爱玩摩托车,听说薛从之技术很好,所以很想跟他比一场。而那位老板为了哄自己的弟弟开心,所以花了价格请薛从之来比假赛。多么可笑。
十五万。
别人的救命钱,却只是他拿来博弟弟一笑的工具。薛从之当然不愿意比假赛。
比赛过程中,老板看出他的意图,找了几个亡命之徒混入比赛,对他的车进行围追堵截,情急之下,他猛侧方向,撞上了那位老板的弟弟。车毁人亡,加上老板的怒火,薛从之被判刑十二年。自觉余生无望,薛从之拜托自己的好兄弟,给还在杨城的爱人打了一通电话。
他撒了弥天大谎,却毁掉了那个女孩的人生。甚至还有一个属于他血脉的女儿,也被毁的那样彻底。在这场新旧思想的碰撞里。
“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