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昭却是波澜不惊,腰杆挺得笔直,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急切:“陈督主言之过重了,犬子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勾结齐贼啊!”
“只是受奸人挑唆,一时糊涂.....”
只言片语间,替独孤章等人开脱的同时,也将责任归结于那所谓的“奸人”。
好似他的嫡子,真是被蒙蔽了一般.....
“哦?”陈宴闻言,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胡扯的老柱国。
独孤昭的视线,落在案前那盏将熄未熄的烛火上,语气淡得像扫过檐角的风:“老夫已将那些被收买、包藏祸心的奸人,尽数给枭首了!”
说得那叫大义凛然、理直气壮。
与前面StrO的某人,几乎是不相上下的。
陈宴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拢进宽大的袖袍里,歪着头打量独孤昭,眼尾的细纹里淌着几分玩味,开口道:“可贵公子几人,终归是被抓了个人赃并获啊!”
“咱们食君之禄,又岂能徇私枉法呢?”
说着,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舌尖在齿间碾了碾。
忽然抬手,用两根手指慢悠悠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指腹划过胡茬的地方泛出淡淡的红。
显而易见,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陈某人并没有被绕进去,反而是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表演。
这小子还真是不好对付..........独孤昭在心中骂了一句,手仍拢在袖中,指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隐现,却硬是没让半分焦躁爬上脸。
他缓缓抬袖,作了个揖,袍角扫过地面的砖石上,发出细微的摩挲声:“陈督主说得对!”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犬子年幼,少不更事.....”
“老夫日后定然对他严加管教!”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一旦认了那就彻底没了回旋的余地。
独孤昭只能往年少方面引.....
而且,他也清楚,面前这位魏国公、督主,仅是在借此抬价,根本没有真要定罪的意思,不过是为了狮子大开口做铺垫。
“本督主是相信老柱国能教好的,贵公子也是能浪子回头的.....”
陈宴拖长了调子,尾音往上挑,带着点唱戏似的夸张。
言语之中,满是认同。
他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支在扶手上,双手交叠托着下巴,那双总是淬着冰的眼睛里竟漾起点促狭的光:“只是,他们不在本督的明镜司,而在大司马那儿啊!”
“老柱国找错人了.....”
说罢,陈宴拿起案上的茶盏,却不喝。
只让茶水晃来晃去,映得眼底的光也跟着荡。
为什么要让大司马,介入这其中呢?
就是要借助他老人家的身份,在这个时候搬出来,伺机坐地起价,卖出更多的利益。
“老夫知晓!”
独孤昭皮笑肉不笑,沉声道:“这不特意前来寻督主,帮忙求情的吗?”
以卫国公府的情报网络,独孤昭能不知道在哪儿吗?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救儿子与那几个小子,就必须与面前这混账扯皮.....
“大司马的脾气,老柱国想必也清楚.....”
陈宴摇头,不慌不忙地说道。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角却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几位公子犯得事可不小!”
其实这事儿,可大可小.....
不过全看陈宴的意愿罢了!
毕竟,最终的解释权在他的手上.....
独孤昭并未在那方面继续做纠缠,而是迅速转向,不慌不忙地说道:“督主,弥罗与晋王世子即将大婚.....”
“总不能没有大舅哥到场吧?”
说着,慢条斯理地端起案上的冷茶,用杯盖撇去浮沫,虽没喝,那姿态却像在细品佳茗。
指尖搭在杯沿上,不紧不慢地转着茶盏。
“老柱国说得极是!”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笑道:“要是因这些龃龉,影响了喜事可就不好了.....”
“是啊!”
“还望督主出面斡旋!”
独孤昭见状,放下茶碗,朝陈宴拱了拱手,“莫要影响了陛下的赐婚!”
陈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似笑非笑,沉声道:“话虽如此,但咱们就这样去夏官府要人.....”
“不太合适吧?”
说着,右手指节有节奏地轻叩桌案。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这小子是在要好处...........独孤昭一眼就识破了陈宴的意图,试探性问道:“督主以为如何呢?”
不过,进展到要价这一步,总比双方继续拉锯扯皮要强太多了。
“这就得看老柱国,与那几位家中,能拿的出多大的诚意,来打动大司马了.....”
陈宴慢悠悠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浅啜一口,说道。
顿了顿,用杯盖轻轻刮着茶沫,声音里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懒,“只要老柱国的诚意到了,大司马一定会通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