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七十四章
江厌星回到天极宗是小半年后的事情了，对外的说法是他凡尘未了，回了趟凡间断尘缘了。
这种情况很正常，一般凡人出身的修士在入道修行的时候若尘缘未了，比如亲缘，姻缘尚在的话，要么再不入凡尘，断舍离也是一种断尘缘，要么便回到凡尘陪着亲人，爱人，直至寿元尽后再入仙途。江厌星所用的时间还算比较短的，因此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唯一一点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余白也跟着他一块儿去了。“真是纳了闷儿了，余师妹不是喜欢的是齐师兄吗，怎么对一个刚入门的弟子那么上心，还陪他断尘缘，毕竞这种事情除了师尊也就道侣会如此上心了。”“别胡说，余师妹一向心善，何况他还是个天阉，她肯定只是同情可怜他，怕他出岔子才陪去的。”
“？天阉？我的个天道，那的确是很可怜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天阉一事只是风琅玉当时误会了，江师弟并非天阉，而是天缺。”
“？！什么！是那种不被天道眷顾，霉运缠身，气运缺失，干什么都事倍功半的天缺吗？那不是更可怜了吗？”
关于自己和江厌星一起离开宗门传出的这些谣言余白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她还是放出谣言的罪魁祸首。
没办法，江厌星平白无故消失宗门小半年，不找个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哪怕他现在灵体不再被余秋离压制，能够自如修行了，可魔种一日未除，余白的心一日都不能放回肚子里。
余秋离最终放过江厌星不是因为看在她的份上，是他关键时刻及时恢复了理智，余秋离打算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还不算，余秋离还给江厌星体内留了一道禁制，只要他再失控入魔，便会触发禁制爆体而亡。
这无异于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把剑不光悬在江厌星头顶，同样也悬在余白的头顶。
因此这些天余白一直都很焦虑。
江厌星刚从长白峰包扎伤口回来，到门口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脚进门。“我回来了。”
余白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写写画画，这几天一直如此。江厌星知道她还在生气，生气自己的隐瞒。他自知理亏，默默走过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又把回来路上摘的新鲜灵果用灵泉洗干净放在白玉盘递到她手边。
“你这几天一直在忙着修行，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吃点？是你爱吃的百花果。我摘的都是最高处最大最红的，一点都不涩口。”他说着拿了一颗递到她嘴边，果香扑鼻，上面还沁着点水珠，看上去更加诱人可口。
余白咽了咽口水，别开脸继续画。
江厌星绕过去，化气为刃，把果子被切成好入口的大小。“这样呢？还是你想喝果汁，我可以去给你榨。”余白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把灵笔摔在桌上，溅起的墨点落了几滴在江厌星的衣袖上。
他垂眼看了下，手一拂，墨迹便消失殆尽了。“你不想吃果子吗？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你有完没完！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出去，别打扰我清修！”
江厌星沉默了一瞬，坐到了余白身边。
“我不走。”
他声音有些沉闷：“这几日自从回来后你一直都在躲我，我知道我不该瞒你，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和你商量，而不是等东窗事发打你一个措手不及。”“可是余白，我很害怕。我穿到这里是十年，不是一年，我害怕我的变化让你无法接受。”
江厌星摊开双手，那是一双只要一眼就能看出饱经磋磨的手，掌心粗粝，伤痕累累，连指纹都被磨平了。
余白抿着嘴唇：“你干什么？苦肉计吗？”江厌星轻声问：“苦肉计对你管用吗？”
余白想说没用，但她看他脸色苍白，眉眼低垂的样子，又实在没办法说出什么狠话。
“不是苦肉计，我想让你看的不是我手上受了多少伤，留下了多少痕迹。”他扯了扯嘴角，语气自嘲道：“余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这双手已经沾染上了无数鲜血，污秽肮脏得让我作呕。虽然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杀人就是杀人。”
“你当时就在我的身边，你应该看到了我的心魔。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不是一个人，是几十个人。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入魔了，我望着堆积成山的尸体，血流成河的画面，我内心是恐惧的，可受体内的魔种影响我又觉得畅快和兴奋，甚至还觉得不够。要不是明仲子后来帮我压制魔种，引我重新入道，我想手我早就无药可救，无法回头了。”
江厌星眼尾泛红，尽管他竭力忍耐着，余白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不安和恐惧。
他皮肤本来就白，重伤之后更是苍白如雪，那双总是盛着傲气和戾气的眸子此刻脆弱得如春日水面薄脆的浮冰，一碰就碎。“我只是害怕你也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害怕我，远离我。”余白很生气对方的隐瞒是真的，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因为他身负魔种而对他有任何态度上的改变。
她只是单纯生气对方的不信任。
现在江厌星却告诉她他很害怕，这是余白全然没想到的。江厌星也会害怕吗？在她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