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衡永远是皇帝必修课,朱棣自然精通此道。
“陛下,布政使等久在地方迁转,巡抚皆是从中枢选出,察查地方,且我朝与前朝不同,科道御史等颇完备,并未有藩镇形成之因。”
朱棣其实也知道自己多虑,现在和唐朝完全不一样,巡抚皆是文官出身,又是朝廷派出。
“内阁就此事也出个章程,朕翌日在小朝会上和九卿商议一下。”
这是真正的国朝大事,短时间怕是出不来结果,但好歹是有了个解决的苗头,朱棣也颇为高兴。对众阁臣指着李显穆笑道:“诸卿和朕这个外甥同在内阁,当知他才高,可朕看来,他不止才高,最重要的是敢于天下先,不怕得罪人,在江南这样,在京城也这样。”
“臣谢陛下称赞,陛下待臣恩宠,臣只恨不得为陛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朕今日把你召进宫,也有一件事和你说,这些时日以及这几个月一直在京城有流言,朕知道那是在离间你我君臣,你不必在意,也不用怕流传到朕的耳朵里,朕还不至于中了这么浅薄的计策。”皇帝突然挑破了一个没几人敢提的事,既让众人吃惊,又让众人心安,皇帝说的是真是假不重要,但从中能够听出的是,皇帝对李显穆的信任又上了一个台阶,这种虚无缥缈的流言,已经不足以中伤李显穆和太子了,这对于太子党而言,毋庸置疑是莫大的胜利。
“臣叩谢陛下信任。”
李显穆径直跪在地上谢恩,而后对皇帝苦笑道:“既然陛下说此事,臣想起上次遇到几个臣子说起臣攀附太子,言语颇为不善,说臣这般为太子出头,将来怕是要做死魏征,陛下可知这是何意?”朱棣笑着让李显穆起来,“说你说魏征,这是说你是太子一党呢,只是死魏征,这又是何意?”“莫说生死魏征,就算是比作唐初大臣,臣也该是裴寂,是皇帝的近臣,不是皇子的,不是太子党,也不是汉王党、赵王党,臣心中的太阳只有陛下一人。”
“朕知道你的忠谨。”
朱棣大笑道:“可你比喻的不好,历史上那么多亲近君主的大臣,你怎么选了裴寂这么个无能的,他若是有你的才华,可不会被唐太宗羞辱,朕看还是魏征好些,起码他有能力,更与你相配,朕也可以和太宗比拟,你我君臣留下千古佳话。”
“那臣就做生魏征,不做死魏征,毕竟唐太宗可没杀魏征。”
朱棣依旧笑道:“对啊,唐太宗可没杀魏征,朕更不会杀……”
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而后缓缓皱起了眉头,“你可还记得当初说你是死魏征之人,是谁吗?”李显穆装作一愣,而后缓缓皱起眉头思索着,良久道出几个名字。
朱棣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起来。
偏偏杨荣惊呼出声道:“其中两人不是汉王的僚属吗?死魏征,太子党,汉王常自比……”他猛然停住,不敢再说,杨荣不敢再说,可所有人都知道,杨荣想要说什么,汉王喜欢自比于太宗李世民。
李世民为君自然是楷模,可作为儿子,那可真是太“孝”了。
朱棣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回忆。
他心中翻腾,属于帝王的多疑之心猛的涌动,李显穆的话触及到了他的内心深处,三个儿子中,他真正忌惮的人是谁?
其实没有第二个选项,只有汉王!
和一众勋贵关系极好的汉王,只有汉王是有能力把朱棣推下去的,太子实际上做不到这一点。这就是他对太子小惩大诫的缘故,随意敲打自然不必重罚。
“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