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殿中,无论皇帝朱棣还有诸部尚书,皆是一愣神,今日是大明年终财政会议,能在这种情况下,来打扰他们,那江南一定是真的出大事了。
未及皇帝说话,洪保已然快速奔出,掀开帘子冲着地上跪着的太监厉声喝道:“江南发生了何事,让你敢在这时打扰陛下和诸位贵人。”
说是这么说,但洪保已经大致猜出是哪方面出了事,因为东厂现在盯着的大事就一件,那就是心学和理学那件事。
“洪保,让他进来。”
朱棣的声音有些低沉,殿中的氛围也低沉下来,一众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以沉默示人。洪保带着那太监走进,众人一看,约莫三十岁上下,不似一般太监那般阴柔,反而颇魁梧,脸黑无须,入了殿后径直跪下磕头,而后颤声道:“陛下,奴婢东厂管事,奉督公之命监察江南,方才从江南传来消息。
江南浙江省,在辩论宴后,爆发了大规模冲突,有士子死在了冲突中,消息传来时,冲突激烈到就连官府都控制不了,也有我东厂的番子因为拦着士子被直接打死的。
因为这些士子没有冲击官府,只是互相口角谩骂加上肢体冲突,浙江都指挥使也不能无端出兵。浙江布政使、浙江按察使和浙江提督学道,在控制局面,但有朝廷的旨意在前,他们也只能暂时压制而已。”
华盖殿中一时寂静,就连空气都凝固了,朱棣直接愣住了,六部尚书也愣着不知该说什么,甚至就连洪保这个太监都头皮发麻。
这下事情是真的闹大了。
历史上但凡士子死了的事,都不是小事。
这些人的笔杆子毒得很,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以及造谣,抹黑朝廷的形象,想到这里,洪保便不由自主望向了皇帝,想知道陛下要怎么办。
而六部尚书则将目光投向了礼部左侍郎郑欢和礼部右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李显穆,毕竟这件事就是这二人搞出来的。
朱棣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含着不善。
李显穆没等皇帝发问,直接便厉声道:“陛下,微臣和郑侍郎当初明言,君子动口不动手,让他们以道理相辩,以真理服人,可现在这些士子却明知故犯,显然是没将朝廷放在眼里。
此番祸事必将震动天下,若是不能严惩,朝廷威信何在?
微臣认为,应该杀鸡儆猴,将所有士子全部革除功名,甚至追究其蔑视朝廷之罪!”
郑欢也震声道:“陛下,臣附议,这些士子简直妄称圣人子弟,就是一群刁民,要狠狠惩罚才行。诸位同僚觉得呢?”
郑欢说完后还询问了另外几个九卿,其余人心中暗骂郑欢牵连他们,但也不得不回答,但基本上都是打马虎眼,并不给出明确的答案。
李显穆和郑欢的话,已经让朱棣感觉眼前一黑,听起来是有道理,尤其从李显穆和郑欢嘴里说出来更是有道理。
甚至朱棣都能猜得出为什么李显穆和郑欢会这么说,因为辩论宴是他们提出来的,现在出了这种大事,两个人都难辞其咎。
必须将所有责任都撇出去才行。
而且李显穆和郑欢的确事先已经表达过免责声明,若是非将这件事扣在他们头上,也很不妥。朱棣真觉得进退两难,踌躇道:“显穆的办法肯定不行,现在已经闹大了,绝不能再火上浇油。再想。”
另外几人都不想沾这件事,依旧沉默,朱棣只能再将目光放在李显穆身上。
李显穆微微皱眉道:“若陛下觉得方才那等事是火上浇油,那便只能口头谴责,然后冷处理这件事。如今心学士子和理学士子闹得不可开交,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微臣先将辩论宴之事停下,理由则用理学和心学一时难以分出高低上下,同出儒门,同为圣人之学,如此争论,只能伤了和气,让天下看场笑话。
朝廷亲自下场调停,口头谴责,但不给出实质惩罚,应该能压住现在的局势。”
相比于方才那直接拆房子的办法,现在这个仅仅只需要打破窗户的提议,就深得朱棣之心了。“此法可行。”
朱棣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还颇为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因为之前就有人上奏说过些士子年轻气盛,一旦辩论不利,很可能就会动手,他之前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今日就被啪啪打了脸。发生了这等大事,必然很快就震动大明,要尽快处理才行,朱棣立刻做出了些安排。
但方才的高亢兴致再也没了,幸好财政会议本也过了大半,匆匆收了尾,众人便纷纷离开了华盖殿。郑欢走到李显穆身边,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望着李显穆,虽然他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这些时日和李显穆相处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之中肯定有李显穆参与。
李显穆望着连绵的宫殿,高耸的朱红宫墙,以及吹来的寒风,轻声道:“子丛,我们可以开始推进心学入教材之事了。”
郑欢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江南之事让陛下心中产生了停止心学和理学争端之事。
经过这件事,心学和理学表面上没有分出胜负,可对于理学来说,没有大赢特赢就是失败。心学将趁着这个机会成为大明的官方思想之一!
伴随着李显穆在政坛上高歌猛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