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以至圣先师所做的贡献,如何厚待其后裔都不为过,可如今李显穆竟然使衍圣公死于贼人之手,实在难辞其咎,请陛下下旨,赐死李显穆,以使天下人服膺朝廷之公。”
在明知皇帝不会赐死李显穆的情况下,依旧要求赐死,这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了。
殿中众人见状毫不意外,大多数人都保持了不动,准备先观察一下情况,看看李显穆如何应对。李显穆依旧站的很稳,皇帝不点他的名字,他就不动。
在身后又有御史走出,朗声道:“启禀圣上,衍圣公死于贼人之手,固然可惜,可与明达公无关,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只能说贼人残暴,臣以为以此来怪罪明达公,甚为可笑。”
“圣上,臣等附议。”
又有几人走了出来,表示同样这般说法,可人数比起对面来,就少了太多了,在朝廷上的声势还颇为悬殊。
礼部尚书和李显穆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是李显穆如今在朝中官位最显赫的盟友之一,但作为礼部尚书,关于衍圣公之事,他反而不太好开口。
朱棣又点了几个大臣,“尔等皆是朝廷重臣,以为如何呢?”
基本上都是主张惩罚李显穆,但赐死太过,最严重的一个说杖刑后流放即可。
话说到这里,对李显穆已经颇为不利,因为只有极少数人觉得他没错,朱棣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李显穆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翻盘。
强词夺理是没用的,只有真的说服、说出一番道理来才能过关。
“李显穆。”朱棣皱着眉将目光投向了李显穆,只见他依旧毫无紧张之色,心中也不由微微放心了些,“方才诸臣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可知罪吗?”
李显穆从队列中走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而后环视了一圈殿中群臣,才郑重沉声道:“回陛下话。如果有人背叛了陛下,而臣杀死了他,臣是有罪的吗?
如果有人背弃了大明,而臣杀死了他,臣是有罪的吗?”
这两句话,朝官队列中便隐隐有了骚动之声。
李显穆并不在意,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疾不徐的开口:
“真正有罪的不是臣,而是投贼的衍圣公,是背弃了圣人纲常,没有殉国的衍圣公。
如果一定要让臣认罪,那也是为了大明尽忠而有罪。
如果一定要让臣认罪,那也是为了捍卫道德纲常而有罪!”
“请问诸位,我李显穆,可有罪吗?”
李显穆重重叩首在殿中,他的声音清越,不疾不徐,先是如同山间清风,拂过了溪流,入在人心中,而后风势愈大,吹得山间草木烈烈,至于最后,他明明没有嘶吼,却带着无穷的气势,好像山间的石、木皆被狂风卷起,阴云沉沉,横压而来!
奉天殿中,一片寂静无声。
群臣愕然。
朱棣用手重重抓住了龙椅的握把,心中畅快,面上却不显出来。
他环视着殿中群臣。
下一瞬,便有惊声尖叫,“荒谬!”
“何等荒谬之言!”
“李显穆,难道你想要用这等无端之言来为自己脱罪吗?”
“奉天殿上,圣上尊前,怎敢说这些狂悖之语!”
这些反驳的言语,只一瞬便如同狂风暴雨般砸落下来,十数道声音从前后左右同时向着李显穆威逼而至“有理不在声高。”
李显穆环视一周,依旧淡淡道:“诸位莫急,我就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想要构陷杀我,一个个来。”
这等平静姿态,反而让人哑然失语。
这等危急存亡的境遇,竟然还能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