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季淮川给了一把伞给那个姑娘。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如今,这把旧伞还在了他手里。
没等他找去,暴雨中,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她没有披头散发,露出了那张清秀温婉的脸庞。
她看着季淮川,轻吟一声:“你老了好多。”
“嗯。”
季淮川看着那白裙女子,那老脸杀光露出从未见过的柔情,“你倒是还和二十年前一样。”白裙女子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美目晶莹巧转,淡抿唇瓣,似乎藏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你记不起我了。”
之前白玉京破封后,她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季淮川,一直陪着他。
可惜这家伙,一直都没认出自己来。
好在是,现在想起来了。
那种久久不见的感觉,恍若隔世。
季淮川伸出手去,冰冷的指尖带着雨水轻轻抚上她同样冰凉却细腻如初的面颊,似叹似问地喃喃了一句:“为什么要救我呢.”
那白裙女子用少女般最直白的语气回了一声:“舍不得呀。”
明明自己是雨女,却喜欢上了一个送她伞的呆呆的家伙。
一声“舍不得”,让她甘愿舍弃了一切,逆转阴阳。
听着这话,季淮川望着眼前的女子,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自己临死时下的那场大雨,说了一句:“可是我回来了,你就要走了。”
逆转阴阳,代价很大的。他知道对方付出了什么。
白裙女子似乎已经满足,坦然面对:“嗯。见过了,就可以了。”
仿佛见到了心上人记起了自己,便是这世间最开心的事情了。
季淮川听着,捧着她的脸颊,问了一句:“值得吗?”
白女裙子似全然不觉等苦,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她就这么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季淮川,说了一句:“嗯,是傻了一些。但如果不能见你,怕是悠悠过完后半生,也觉得难熬。见你一面,便已经觉得这二十年都值得了。”
说着,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季淮川,再次问出了二十年前问过却没等到回答的话,“那. . . ..你喜欢我吗?”
一如当年那样的勇气。
闻言,季淮川仿佛想起了年少时背负荣誉和职责的桀骜不羁,那时候说不出口的话,终究是没再犹豫,掷地有声:“喜欢。”
她又问道:“妖怪呢?”
季淮川道:“也喜欢。”
一语道出,白裙女子双颊梨涡轻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虽然早有了答案,她也眸光含情地感慨道:“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出来呢。”
也不怪他。
因为那时候他们还是敌人呢。
白裙女子像是想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一切早已释然,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你又要说什么“正邪两不相立’呢”
二十年前使用双鱼佩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死了,本就是以秘法寄托雨女灵体的一丝执念。
她的目光一直没挪开那张熟悉的脸,就笑着、看着,像是朋友问很自然的道别:“好了,见过了。我要离开了,不然雨女好不容易凝聚了几百年的的法身都要消散了。”
精通阴阳术的她怎么会看不懂命数呢。
有些缘分,这辈子注定只能到此了。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侍奉神明的巫女终究动了凡心,临走时还红了眼眶。
季淮川看着她波光颤动的柔情眸光,感觉像是做了一场琉璃梦。
美好的总是一碰便碎。
听到这话,像是突然梦就醒了,他很平静,却郑重地说了一个约定:“好。我等你。”
白裙女子看着他,脸上浮现了一抹惊异。
本以为是一段缘分的结束,没想又是一段缘分的开始。
她眼里闪烁着矛盾,本是十分期待的,却又有些不忍:“可是,要等很久很久呢...我当年给地狱主许了愿,救你回来,等见你一面,我就要去侍奉神明了。成要想再出来,我要重修法身,还要积功德福报避天劫,才能找回前世记忆. ..很难的。”
其实两人都知道,人命有尽。这一别,不知道哪一生哪一世才能相遇了。
季淮川似乎完全不在意:“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说着他仰头看着这天地,立誓发愿:“煌煌天道在上,我季淮川在此立誓,修持天地正道,只求与铃音一线姻缘。”
心有大愿,必有回响。
这话一出,天地都为之动容,天空中的暴雨也轻柔了起来。
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白裙女子本想阻止他发这么大的誓愿的,却知道也阻止不了,只嗔怪似的喃喃自语:“你这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就是因为熟悉,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咧口释然一笑。
“好~我等你来找我。”
说着,她又指了指飘在半空中的老旧雨伞,说道:“等下次见面,如果我把你忘了,你就拿着这把伞来找我,就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我就一定会想起你的。”
“嗯。”
季淮川点点头。
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