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是某。”
门外传来的赫然是百骑的声音。
温禾握着刀的手微微一松,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但他并未将刀放下,只是对着门外沉声道:“稍等片刻。”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随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显然是自觉退后了几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温禾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起身吹熄了床头的油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摸到门边。
他先是从门缝里瞥了一眼,见那百骑果然站在几步开外,背对着房门,姿态恭谨,这才拉开了门栓。开门的瞬间,他看到那百骑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温禾自嘲地笑了笑。
觉得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侧身让百骑近前,问道:“深夜寻我,何事?”
那百骑上前行礼,压低声音道:“启禀小郎君,卑下按您的吩咐去查郑五娘口中的阿弟,果然查出些问题,那孩子并非庶出,而是卢氏亲生的第三子,郑元嚋的第九子,郑九郎。”
温禾指尖在门框上轻轻点着,示意他继续说。
“当年卢氏生这孩子时难产,伤了身子,一时难以照料,便将郑九郎送到郑五娘生母,也就是卢氏的陪嫁丫鬟那里寄养。”
百骑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
“三年前,那丫鬟突然暴毙,对外说是急病去世,恰逢卢氏身子好转,便将郑九郎和郑五娘一同接到身边抚养,只是府里新来的下人都以为这姐弟俩是那丫鬟所生,府里的老人则被卢氏严令封口,不许提及此事。”
温禾摸着下巴,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他低声道。一个陪嫁丫鬟,替主母养孩子,偏偏在孩子该记事儿的时候突然暴毙,怎么看都透着股刻意。
“是啊,卑下也觉得蹊跷。”
那百骑抬头看了看温禾,试探着问道。
“那是否要接着查?比如那丫鬟的死因,还有卢氏当年为何要隐瞒孩子的身份?”
温禾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很闲吗?”
那百骑一愣,挠了挠头:“额……不闲啊。”
地库里还有大半财物没清点,光是守着库房就够他们忙的了。
“不闲还多管闲事。”
温禾抬手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们内宅这些污糟事,争嫡夺庶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陛下让咱们抄家,是查贪腐,不是查人家的家丑。”
那百骑被说得有些纳闷,忍不住小声嘀咕:“小郎君之前让属下查这件事,属下还以为……以为您是看上那小娘子了,想救她脱离苦海呢。”
“胡说八道什么!”温禾抬脚作势要踹,那百骑连忙笑着躲开,眼底的促狭藏都藏不住。
温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豁然开朗。
他之所以让百骑去查,并非对郑五娘有什么心思,而是觉得她那番话里漏洞太多。
如今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郑五娘口中的阿弟,根本不是什么需要保护的庶子,而是郑元嚋的嫡子郑九郎。
郑元璋和他的嫡长子郑允浩都要被流放,这孩子便是大房仅存的根苗。
卢氏自然拼死也要保住他。
可一个五岁的孩子,跟着流放队伍去苦寒之地,存活率几乎为零。
卢氏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让郑五娘演那出遇袭的戏,既是试探他的性情,也是想借着献身或求助的由头,激起他的怜悯之心,最好能让他出手将这对姐弟留下来,远离流放之苦。
至于郑五娘的身份……
她虽是丫鬟所生,却记在卢氏名下,对外是嫡女,对内又因生母是陪嫁丫鬟而对卢氏言听计从,由她出面再合适不过。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温禾挥了挥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喏!”
那百骑应声退下,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显然还在琢磨自家小郎君到底对那郑五娘有没有心思。
温禾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望着窗外的残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卢氏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想用一个半大的女孩换儿子的性命,还想借着他的手保住郑氏大房的血脉,当真是把他当成了会怜香惜玉的愣头青。
温禾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走到床榻边,鞋都没脱就往床上一倒,柔软的被褥陷下去一块。
他盯着帐顶,喃喃自语:“不过郑元璃父子也不是全然没了利用价值……”
眯着眼睛琢磨片刻,他心里渐渐有了个主意。
等这边抄家的事彻底了结,倒是可以去大理寺见见这对父子。
翌日天刚蒙蒙亮,温禾还在梦里数着金灿灿的元宝,就被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吵醒。
“温县子,该起了。”
是高月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温禾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嘟囔:“让我再睡会儿………”
“可库房那边还等着您算账呢,独孤郎君他们都快搬完了。”
高月在外头苦劝,语气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