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今晚回来住?]
[在宿舍等你!]
一个半小时后——
[人呢?我那么美一姐妹呢?]
[又被该死的投行抓走了?]
[可恶!]
叶其珍哭笑不得,正欲回她消息,手指却倏地顿住。
魏千雪和她从小相识,却是一起读了京大才熟起来。
千雪本校直博,暑期也留校做研究,本要住单人间,却担心她实习熬夜不方便住集体宿舍,才申请了双人间留她同住。
可是这几晚下半夜,叶其珍明显感觉到魏千雪睡得并不安稳。虽说戴了眼罩,对面她的台灯却是明晃晃的光源。
魏千雪每翻一次身,叶其珍的歉疚就深一分。
垂眸思索半晌,叶其珍敲下回复:
[今天不回啦,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熄了屏幕,她重新打开电脑工作。
其实她妈妈哪里有叫她回家吃饭?
自从爷爷过世,或者说,自从她结婚以后,就没有回过家了。
……
不知不觉间,暮色悄然四合。
叶其珍把做好的文件发给钟毓,趁她还没给修改意见,收拾了电脑准备下班。
等电梯的时候,她点开肖女士的对话框,慢慢输入:
[我今晚回家。]
指尖却悬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了半晌。
倏然一阵皮鞋声响渐近。
牛皮琴底敲击在电梯间地面的莹白瓷砖上,清越,沉稳,步调松弛,却有浑然贵气的威压。
叶其珍无需抬眼,已是头皮一麻。
手一抖点到了发送,叶其珍来不及懊恼,连忙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抬头问好:
“秦总。”
秦应忱略一点头回应,脸上别无表情。
与白天面对下属时风云叱咤的工作状态不同,叶其珍总觉得他此刻更像与她初见那日——
眉目淡漠敛着,周身气场冷冽,深黑色的瞳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实在令人生畏。
叶其珍抿着唇站得笔直,手指不自觉在帆布包带子上拧了又拧。她没胆子主动跟他搭话,站着却也如芒在背。
空气凝固般安静。
到底是秦应忱先开了口:
“你住哪儿?”
叶其珍张了张嘴,她平时住学校,今天回家,这要怎么表述?他会不会继续问她家住哪里?怎么回去?
念头几转,叶其珍迅速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答案:
“我回学校。”
想了想又补充道:“坐地铁很方便。”
秦应忱敛眸,没再说话。
“叮——”
电梯终于到了,里面无人。
秦应忱面色不动,只自然地伸出搭着西装外套的手臂,虚挡在电梯门处,示意叶其珍先进。
这是一种或绅士或礼数的姿态,或是出于骨子里的教养,是男人对女人,但无论如何,不应是老板对一个实习生。
叶其珍一惊,仰头怔怔看他。
那天在民政局门口,他也是这样的动作。
单手收了伞递给助理,闲散一抬小臂虚抵门边,清峻的脸上冷得无甚表情,颀长挺拔的身姿却出离有种为她筑起港湾的错觉——
能将她庇护其间,挡掉身后风雨的港湾。
——但也只能是错觉。
叶其珍小心敛着潮湿的裙摆,紧贴另一边墙壁,僵硬地挪进了民政局的门。
而现在……
他这会儿上身只着衬衫,领带早已解了,从上开了两颗扣子。
脖颈筋骨分明,喉结突出线条凌厉,锁骨下的胸肌隐入布料的阴影却又将衬衫撑起。单臂一展,肩背宽得更加显著,及腰处却收窄,被皮带紧实一束,再往下……
目光骤然一烫。
叶其珍回神,逃也似地进了电梯,腿麻得有些发软。
心脏也像一脚踏空,在缓缓合闭的电梯空间里砰砰乱撞,无从着陆的虚芜。
叶其珍诚然可以肯定,秦应忱认得她。
他清楚他们之间荒唐、微妙的关系。
令她如今无比尴尬、无所适从的关系。
电梯门古铜磨砂镜面里,映着一高一低两道人影。
同是白衬衫深西裤,就这样半远不近地并排着。
寂静地,只听得见电梯井细微的“沙沙”风声。
叶其珍垂眸盯着镜面暗纹,呼吸都不自觉拖得轻缓。
今天一天兵荒马乱,重重思虑蚕丝结网般悄无声息缠作一团,再在这样的静默中骤然膨胀浮现,将她网罗。
她曾努力窥探过秦家。
从肖女士转述的只言片语、向魏千雪不着痕迹的打听、自己一身研究尽调本事搜罗的网上资料,她得见冰山一角——
秦家除了当局者外,还掌舵着整个CIN集团。
所以秦应忱出现在这令她尤为震惊。
以他的履历做投行精英并不违和,以他的人脉价值任职于其他任何一家顶尖投行都不违和,可唯独来CIN做个投行MD……
叶其珍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就好像但凡他只是她新空降的老板、亦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