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托数千斤闸门?
一步登四丈高墙?
眨眼间杀穿亲卫,拍死主将如同拍死一只苍蝇?
这、这仗还怎么打?!
我们……到底在和什么怪物作战?!
不知是谁先发出“眶当”一声,手中的兵器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
眶当!眶当!眶当!
刀枪落地声此起彼伏。
城墙上,黑压压的守军如同被抽掉骨头,纷纷瘫软在地。
他们面无人色,眼神空洞,连逃跑的力气都失去了。
绝望,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将守军们笼罩。
扬州城,这座江南的繁华壁垒,此刻在徐澜非人的力量面前,轰然洞开的不止是城门。
更是所有抵抗者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哗哗
徐澜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下方洞开的城门和肃立的三军将士。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火焰的噼啪和风声:
“入城。”
当徐澜率军入城的时候,便发现这扬州城仿佛极为死寂。
巍峨的城墙依旧矗立,可飞檐斗拱的楼阁却在惨淡的天光下沉默着。
运河的水滚滚流淌,但这城却仿佛变成了“死城”,毫无生气。
城内,本应十里长街市井连,此刻空无一人。
沿街两旁的朱漆门户和雕花木窗更是紧闭着。
死寂。
唯有死寂。
不过徐澜却偶尔能从那些雕花木窗缝隙中,窥见一丝颤抖的阴影。
窗纸后,一双双惊惧到极致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街道上那沉默行进、甲胄森然的黑色铁流。“娘……我怕……”一座阁楼的深处,一个被母亲死死搂在怀里的幼童,发出细若蚊纳的呜咽。“嘘!”
母亲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冰凉的手瞬间捂住孩子的嘴,力道大得让孩子忍不住想要痛哭。而她自己的牙齿也在咯咯作响,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仿佛楼下走过的不是军队,而是行走的天灾。恐惧,弥漫在每一口空气中。
这些普通,不懂什么天下大势,更分不清“兵主”、“霸王”与过往那些官老爷有何不同。虽然早有传闻,说兵主不杀平民,即便遇到抵抗的城池也不会屠城。
可对于这样恐怖的存在,他的一念,便能决定满城生灵的存亡。
除此之外,汴梁城破的消息也早已随着溃兵和商旅传来,添油加醋,将徐澜描绘成生啖人心的魔神。他们不敢寄希望于这位魔神会大发慈悲,在其征服扬州后也如其他城池一般,不仅没有屠城反而好好治理。
他们只是这乱世洪流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一家老小的性命,全系于那高踞马上的少年一念之间。这种命运完全操于他人之手、生死只在对方转念之间的巨大恐惧,比直面刀兵更令人绝望。所以,他们躲藏起来,如同受惊的最鼠,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屏住呼吸,连哭泣都不敢发出。用这死一般的寂静,作为对不可抗拒之力的卑微乞怜。
哒哒
徐澜策马而过,却是看到前方的街角处,正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瑟瑟发抖,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眼。
那是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女孩,穿着一件打满补丁、浆洗得发白的小袄,头发枯黄稀疏,用一根草绳勉强扎起。
她脸上沾着尘土,唯有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却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井,映不出一丝光亮。
女孩的眸子中,只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死水般的沉寂。
她紧紧抱着一个粗糙的竹篮,篮子用一块洗得发灰的蓝布盖着,随着其身躯的颤抖而摇晃。而随着徐澜与她的距离愈发接近,女孩的身体也颤抖的更加厉害。
当徐澜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女孩突然开口了。
“大、大王……”她的声音细弱蚊纳,带着怯懦和生涩,脏兮兮的脸蛋上满是恐惧。
她努力仰起那张脏污的小脸,空洞的大眼睛望向徐澜,双手颤巍巍地将竹篮高高举起:
“吃、吃糕,您是好、好人,给您吃这个……可以放过我吗……”
说着,女孩将盖在竹篮上的布掀起,露出里面几块细碎的糕点。
糕点不知被藏了多久,看不出松软的痕迹,有的上面甚至沾染着灰尘,似乎是从地上捡起来的。然而,即便是这般让人没有食欲的糕点,却是女孩珍藏起来的珍宝。
女孩稚嫩的嗓子在死寂的街道异常清晰,带着令人心碎的祈求。
藏在窗棂后,无数双或麻木或恐惧的眼睛望了过来,他们紧紧盯着徐澜,生怕这位兵主突然起杀心,将女孩当场斩杀。
然而,徐澜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无比淡漠的样子。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脸上。
那双空洞得好似没有焦距的眼睛,却让他捕捉到一丝非孩童应有的冰冷决绝。
那绝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殉道般的麻木!
忽的,异变陡生!
只见女孩脸上那怯懦畏惧的表情突然如冰雪消融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
下一刻,她猛地将篮子奋力朝徐澜面门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