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一
地平线上,先是一片低沉宛若闷雷滚动的蹄声传来,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一片移动的黑潮出现了。
那是西夏最精锐的铁鹞子重骑!
他们人马俱披重甲,连战马的面甲都只露出两个幽深的眼孔。
骑士手中的长矛如林,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光泽。
他们沉默地推进,如同一道缓缓压来的铁幕,带着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重甲不断摩擦着,发出的“铿锵”声汇成一片,如同死神的低语。
铁鹞子两翼,是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步跋子。
他们虽无重甲,却个个悍勇,手持弯刀强弓,发出充满战意的吼叫,眼神中充满了对杀戮和掠夺的渴望没有劝降,更没有阵前喊话。
西夏前锋大将,只是平静扫视了眼会宁府的白臂军,随后冷漠地挥了挥手。
呜呜呜!
苍凉刺骨的号角声撕裂长空!
“杀!!!”
山崩海啸般的喊杀声骤然爆发!
铁鹞子开始加速,沉重的马蹄踏碎地面,卷起漫天灰尘,狠狠撞向会宁府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城门!城头,拓跋雄双眼圆睁,血丝密布,咆哮道:
“放箭!!滚木孺石、金汁!给老子砸!!神明定要为神明守下城池!!”
话音落下。
诸多箭矢便从城头射出,撞在西夏铁鹞子的铠甲上。
虽然这般密集的箭雨,也能射到一些人的身上。
可由于敌军多穿重甲,因此箭雨造成的伤害颇为有限。
而不停砸下的滚木孺石,虽能造成一些混乱,但很快就被后续涌上的步跋子淹没。
哗哗
随着烧沸的恶臭金汁泼下,烫得前方倒霉的西夏兵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惨嚎。
可这也丝毫无法阻挡那汹涌的黑色浪潮。
轰隆—!!!
忽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发!
只见本就残破的北门,在西夏军巨大的攻城槌撞击下,根本没坚持多久,便炸裂开来!
会宁府这月余以来,日夜皆处于厮杀当中。
因此别说这城墙了,哪怕是死人都没有全部收走。
“城门破了!!”绝望的喊声在城头响起。
“顶住!!”
拓跋雄目眦欲裂,挥舞着缺口弯刀,带着身边亲兵,继续与西夏军搏杀!
“我们定能守住会宁府”他嘶吼着,声音已完全走调,嘴巴里带着血沫。
迎接他的,则是疯狂涌来、杀意毕露的铁鹞子!
噗嗤!噗嗤!噗嗤!
锋利的骑枪轻易洞穿了白臂军士卒单薄的躯体。
哗哗
被洞穿身子的士卒不断喷溅着血水,剧烈的痛楚让他们面色狰狞。
“杀”
其中一人刚刚嘶吼出声,声音便戛然而止。
只见一只沉重的马蹄,已然无情地踏过他的身体,骨骼碎裂声令人牙酸。
随后是更多的战马踏过去,将其身躯碾成了烂泥。
“阿术!!”见此一幕,拓跋雄几欲泣血!!
他痛苦的高喊出声,弯刀砍在一名铁鹞子的甲胄上。
可却只留下一道白痕,随即被对方反手一矛捅破了肩膀!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踉跄后退。
“怎、怎会如此……”
拓跋雄看着身边亲兵如同麦秆般被收割。
看着潮水般的西夏兵涌入城门。
看着自己麾下那些高呼着“神明庇佑”的狂热信徒,在铁蹄和弯刀下如同草芥般被碾碎、砍倒……他眼中的火焰却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愈发暴虐。
“啊啊啊!!!”
这一刻,他身体内肾上腺素飙升,连肩膀的伤口也顾不得,便要继续向前杀去。
哪怕是死,也无所谓!
既然这些该死的西夏军要摘桃子,那他们也得尝尝白臂军垂死挣扎的獠牙!!
会宁府,这座刚刚摆脱了“恶神”阴影,尚未从金国覆灭的剧痛中喘息的城池。
便在这即将开春的第一场寒风中,被西夏野蛮的铁蹄踏破。
与此同时。
大宋西北边陲,渭州境内。
一段饱经风霜的古老长城蜿蜒如龙。
长城墙砖斑驳,布满刀砍箭凿的痕迹,历经了千百载与异族的血火交锋。
而长城内侧,一处军营当中,旌旗猎猎。
这军营内,刀枪如林,士卒甲胄森然。
他们虽面容疲惫,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地注视着北方广袤而荒凉的大地。
这里,驻扎着大宋西军最精锐的一部,由老帅种师道亲自坐镇。
哗
寒风卷着尘土,扑打在种师道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庞上。
他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战袍,外罩半旧皮甲,手扶垛口,目光沉凝地眺望着塞外。
种师道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
但站在那里,却如同一棵扎根于磐岩的老松,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有着历经沧桑却锐利如鹰隼的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