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高踞上方、沐浴在初晨微光中的徐澜,再回想池那日天崩地裂的降临景象。
自然而然的,一个念头在他们心中疯狂滋生、扎根、生长,最终吞噬了过往所有的信仰。
为首的老神官,白发苍苍,身体轻轻颤抖着。
只见他猛地抬起头,不顾仪态,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声音苍老却格外坚定:
“天照隐辉!神明临世!”
“此乃八百万神明指引!扶桑真神显圣!”
“凡日月所照,扶桑之地,皆为真君神域!”
他身旁的僧侣亦双手合十,诵念佛号的声音都变了调:
“阿弥陀佛!佛亦有言,神明乃大威德明王降世,护佑扶桑!”
“当奉神明大人为无上主尊!”
他们的呼喊,一圈圈的掀起波澜。
“拜见吾神!”
无数声音汇聚成狂热的洪流。
贵族、武士,乃至一些被允许远远观望的平民,都朝着徐澜所在的方向叩拜。
倭人向来欺软怕硬,而徐澜的强大,也在他们心中彻底化作方碑,值得深深仰望。
相比起那只存在于口口相传的扶桑传统神话,徐澜踏碎大地、抹杀叛逆的真实神威面前,显然更为真实从此,扶桑的“现世人神”,有了唯一的名讳一一徐澜。
徐澜缓缓收回目光。
如今,扶桑的混乱已被碾平,旧的信仰核心崩塌,取而代之的,则是新的神权体系。
从此,他的威名,将化作铁律,镌刻于这片土地的魂灵深处。
其威如狱,其名如渊,统御八百万神明之土。
目标,已然达成。
徐澜轻轻起身。
玄色大氅在动作间垂落下去,露出内里一尘不染的银白袍服。
少年动作极为随意,却牵动着下方每一道目光。
所有叩拜的头颅瞬间压得更低,呼吸都为之一窒。
源为义脊椎僵硬,只觉一股无形的寒意锁住了全身。
徐澜并未再看任何人。
他深邃的眼眸越过匍匐的人群,掠过整座平安京,投向远方天际。
那里,铅灰色的云层被初升的日轮撕开一道缝隙。
一缕散发着柔和辉芒的淡淡金光刺破云霄,落在他平静的侧脸。
扶桑,已在他囊中。
过多停留,并无意义。
下一瞬!
徐澜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动作轻描淡写,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道震耳欲聋的炸响。
轰!!!
狂暴的气浪顿时以他足尖为中心轰然炸开!
石座周围冻结的泥土与残雪被狠狠掀起!
遮天蔽日的烟尘化作怒龙,裹挟着碎石木屑冲天而起!
原地,只留下一圈圈剧烈扩散的、蛛网般的裂痕!
而徐澜的踪影则已彻底消失,甚至连残影都看不到!
“啊!!”
下方跪伏的平忠正被气浪余波掀得一个起趄,狼狈地以手撑地才稳住身形。
他下意识惊骇抬头。
却见一道白色身影,如同撕裂晨雾的闪电,以超越目力极限的速度,直刺苍穹!
嗤!
尖锐到刺穿耳膜的厉啸骤然炸响!
空气被蛮横撕裂、压缩、排开,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那身影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灼目的白痕!
眨眼间,已化作天际一个微不可察的小点。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山呼海啸的呐喊、虔诚的叩拜,都好似被按下了快捷键,在这一刻僵住。
无数道目光凝固在空中,追随着那迅速缩小的白点而去。
众人脸上的狂热尚未褪去,便被一种更深的茫然与震撼取代。
源为义保持着以头抢地的姿势,脖颈渐渐僵硬地仰着。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那空无一物的天空。
烟尘缓缓沉降,落在他沾满泥污的脸上。
哗!
忽的,一个年轻的贵族武士,手中的长刀“眶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长刀坠地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接着,好似推倒了第一块骨牌,“眶当”、“噗通”之声此起彼伏。
武器脱手,身体瘫软。
众人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徐澜消失的天空。
天穹之上,只余下几片被劲风绞碎的残云,在晨光中缓缓飘散。
人群边缘。
老神官双眼死死盯着天空,他枯瘦的手剧烈颤抖着,猛地伸向腰间。
哧啦!
他竞用颤抖的手指,撕下自己净衣的一角!
随后,他咬破指尖,鲜血涌出,在惨白的布片上蜿蜒。
老神官用尽全身力气,以血为墨,在布片上写下扭曲的扶桑文字:
“神明临世,踏天归于神土!”
写罢,他如同完成最后的献祭,将那血布高高举起,朝着天空消失的方向,喉咙滚动,唱起了悠然的神曲。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滴落在身下的地面,晕开一小片深红。
远方由平民组成的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