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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还保留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务实与勤恳,着实难得。
“对了,师父。”
陈浊一边麻利地处理着鱼头,一边随意跟他聊着:
“今日周始那小子特意跑来寻我,说是您老让他转交给我一样东西。”
余百川晃了晃手中的摇椅,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尽管他没拆开看,但里面是什么东西。
却也大差不差,了然于胸。
手里麻溜利索的干着活,陈浊随口说着:
“弟子打开一看,却是一封方家送来的请柬。
上面说是六大家要为新来的那位海巡司大统领接风洗尘,邀我同去赴宴。”
“你那张空白官凭虽然好用,但终究是走了些取巧的路子,名不正而言不顺。”
余师傅的声音悠悠传来,听着风轻云淡,却有一种看透世事的高深莫测。
“如今朝廷既然派了正印的大统领下来,你这个“第五队队主’,自然也得知会上官。
然后在各方势力面前亮个相,将这身份彻底坐实了。
如此,日后行事方能名正言顺,也能少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告诫的意味:
“这场接风宴便是你小子将自己这陈大人的招牌,正式摆到台面之上,昭告珠池各方势力的最好机会。除非你想丢了这到手的官位,再回去一辈子当个见不得光的采珠贱户。
否则嘛,这宴,你不去也得去!”
听着他一番带着敲打的话,陈浊也不恼,反倒笑笑:
“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嘛,尚有一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将鱼头用清水反复冲洗干净,又取来一口早已备好的大铁锅,架在后院刚生起来的灶火之上,熟练地倒入少许的油脂。
“赠我这请柬之人,想来应该是方家少爷方烈。
上次在镇海武馆之中,弟子与他初次见面,便因苏馆主之事而有过一番切磋。
虽说是点到即止,未曾伤及和气。
但说起来,终究还是弟子手重,让他略微吃了些亏,落了面子。
按理说,他不来寻我的麻烦便已是万幸,又怎会好心送来这般重要的请柬,提点于我?”
“这世间之事,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唯“利益’二字最为动人。”
余百川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过来人的看破不说破。
“那方家小子虽然年轻,却也不是什么蠢笨之辈。
他自然看得出你小子身怀不俗的武道天分,又得了那苏老鬼的青眼,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区区一点意气之争而已,与日后可能获得的回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送你一张请柬,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让你陈浊欠下他一个人情。
这笔买卖,划算得很呐!”
陈浊将切好的姜片葱段投入热油之中,爆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听着余师傅这番话,心中也是一片了然。
“师父说的不差,是这个理。
弟子虽然没想那么多,但也觉得拿手手短,有些不好。
今日在福满楼宴请两位叔伯,恰好也遇到了那方烈与其几位大户家的公子、小姐在隔壁雅间饮宴。便将剩下的半条赤血鲷送了过去,倒也也算是还了他这个人情。”
“嗯,你小子做得不错。”
余百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行走江湖也好,立身处世也罢,都需谨记一点
这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
尤其是那些个所谓大人物不经意间的随手一恩,看似寻常,毫不起眼。
可真到了需要你偿还的时候,往往便要咱们这些个底层武夫,拿身家性命去填!”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所以啊,小子,你给老夫记住了!
往后但凡行事,万事皆可为,唯独这不明不白的人情,轻易欠不得!
也莫要想着去占旁人的便宜,能用银钱解决的事情,便绝不要去用人情来换。
否则,迟早有你小子追悔莫及的那一天!”
陈浊将煎得两面金黄的鱼头盛出,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砂锅之中,又添入足量的泉水。
听着余师傅这番语重心长的教诲,心中也是深以为然,恭恭敬敬地应道:
“弟子晓得了。”
“对了。”
余百川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摆摆手道:
“既然你小子今日也回来了,那便先别急着走。
明日一早,老夫我便正式传你几手打法诀窍。
也省得日后与人动手,还是那般章法散乱,不成体统。”
他话锋一转,嘴角忽而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苏定波那老鬼,前几日不是还放言让你小子随时可去他那镇海武馆寻人切磋印证吗?
正好!你明日一早便去登门,把他这些年教的什么驴马烂子都给我挑了。
叫他知道知道,谁挑徒弟、教本事的能耐高!”
陈浊听得是哭笑不得,心道这两位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爷子。
怎么还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