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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奚叶走出门庭,就看见殿下穿戴着朝服正要上马车,她刚要行礼,哪知殿下扭头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头也不回就那么进了马车,帘幕垂下,隔绝了所有视线。
奚叶撇撇嘴,面上却是一派伤心欲绝之色,泪光闪闪,捧着心上了马车。两辆马车分了不同路径,朝着东西两个方向辘辘远去。长随在马车一旁小声低语:“殿下,您没看见,刚刚三皇子妃好生伤心呢…里头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当真?”
长随心心想这还有假,三皇子妃生得貌美,被当众这么下了脸自然伤心透顶,泪光盈盈的模样瞧着真是可怜。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道:“殿下,您可得对三皇子妃贴心些,这女子最渴慕夫君的关心,您这么冷着三皇子妃,来日她心伤了,必定不会轻易原谅殿下。”
长随长吁短叹,想他早些时候也是个清秀读书人,毗邻门户的正是先生家,先生有一女儿,两人自幼相处,也可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奈何后来因一件小事枢气分离。如今小青梅早已嫁人,家庭幸福美满,徒留他抱着旧日回忆惋惜。这么严重?
谢春庭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想起她什么时候视他为夫君过,真是白操心,他恼羞成怒:“闭嘴!”
长随缩了缩头,心想殿下还真是不识好人心,他都把伤心往事拿出来宽慰殿下了,还不领情呢。
自此一路无话。
马车停下,奚叶掀开帘幕,看着眼前这座精巧院子,微微一笑。玉宁公主还真是一如既往喜欢这间水榭。
当初那场宴会举办之地也是在此处。
让,她的命运急转直下的四时宴。
姜芽不解大小姐为何久久凝视着面前这座华美院子,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大小姐,时辰不早了,要不我们先进去吧。”公主拜帖下得广,虽还未进去,她已然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丝竹之声,女子玩乐,莫不过琴棋书画,而今听这乐声飘渺,技艺不凡,几乎引得人心醉神迷,也可知来得必然都是高门贵女。
对这些人,恐怕还是不太能迟迟亮相。
奚叶垂眸笑了笑,放下帘幕,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扶着姜芽的手轻轻一跳落地。
路边小厮引着车夫将马儿赶到一边,好为后来者腾出位置,马车辘辘驶来,奚叶抬脚走上台阶。
大门打开,门口侍立着的女官检查了拜帖便抬手恭敬放行:“三皇子妃请奚叶绕过回廊,迈步走进庭院,眼中满是姹紫嫣红,女子三两成群聚集在一块叽叽喳喳热烈交谈,衣袂吹拂间香气曛然,莺歌燕语,美不胜收。奚叶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其实,她好久没有来这样的宴席了。
她一进来便引得不少目光寻声看过来。
按照前世今生轨迹,她出席的宴会并不算多,现下也有一些闺阁女子不识得她,与同伴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姜芽瞧见这满院美人,简直头晕眼花,待迎上那些小姐们的目光,更为踌躇。
身为一个合格的侍女,此时她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呢……姜芽当初被大小姐提拔为贴身丫鬟,实则是大为受宠若惊的,因她往日只是一个杂扫仆役,上京伺候名门贵女该有的规矩其实她都不大通,好在去了三皇子府后,大小姐也很少吩咐她做事,大多时候只需要和三皇子府原本的侍女一起绣花闲谈即可。
当然,姜芽也有心学过在外行走伺候大小姐的礼仪。只是此刻,瞧见面前这乌泱泱的闺中小姐们眼神一个接一个看过来,有些甚至还有些轻慢,姜芽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正在她冷汗涔涔之际,一双手握住了她。
大小姐不动神色拉着她往前,越过重重眼神,稳稳当当迈步,丝毫不见担忧、迟疑之态,嘴角含着一丝浅笑,待确认她可以这般行走后,大小姐才松开手姜芽退后一步跟在大小姐身后,眼角微热,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在其他姐姐教她的时候,就多几分耐心了。姜芽下定决心回去之后要恶补宴席礼仪,稳了稳心神跟着大小姐往前走。大小姐今日一身宽衣大袖,发髻挽起,别着垂玉珠钗,顺滑黑发如瀑垂落,行走间环佩叮当,写意仙气。
姜芽偷瞄着周围世家小姐们盯着大小姐脸上妆容闪闪的眼神,与有荣焉。将要走到一席空着的石桌前,有一女子突兀地伸出脚拦住,上下打量着奚叶,语气轻视:“你是谁?”
奚叶神色自若,既不在意这女子问的话,也不在意那拦在路中央的脚,抬步就要踩下去,下一瞬,那女子收了回去,衣裙微摇,皱着眉语气不好:“本公主在问你话呢!”
此话一出,周围其他本在细碎讨论的闺阁女子们也禁了声。奚叶在心中微笑。
果然是被娇宠长大的嘉钰长公主,即便嫁为人妻十几年还是这般高傲。她偏过头,俯视着这位自称“公主"的女子。记忆中的面容隔着遥远长河,与眼前人准确对上号。嘉钰长公主是建德帝最小的妹妹,当年北胡欲和亲之际,是建德帝求到先皇面前,才让这妹妹能留在京中招驸马,不必远嫁千里之外。奚叶眨了眨眼,转身正对着这女子,语调温柔,施礼道:“见过公主。”嘉钰长公主才不屑于奚叶此时的好声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