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番外（四）
京市，近郊。
泊茗公馆被夜色笼罩，周遭树木伸出嶙峋的枝桠，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屋内的灯虽亮着,但总透着冷清。
梁烨看着这栋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推门进屋，阿姨瞧见他,脸上一喜，嘴里说着，“小烨，你总算回来了。找梁董？他在书房呢。”
梁烨“嗯”了一声，向二楼走去。
书房还是老样子。书堆得密不透风,压抑，诡谲。梁烨打小就不喜欢这地儿，他咳了两声,抬眼看向窗边轮椅上的人。梁远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配型对象，只能定期去医院做保守治疗。梁烨时常感到神奇，似乎自从他得知梁远启生病后，眼前这人的病情就突然恶化了。原先还能正常走路，后来需要拄拐杖,而现在只能瘫在轮椅里。梁烨打量着梁远启瘦削的脸，扯了扯嘴角：“您怎么就活成这副德行了？”“你跑一趟……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梁远启身上没力，说话断断续续。“您还真看得起自己。“梁烨将一个暗红色的信封塞进梁远启手里，“砚舟哥要结婚了，在下个月…就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你一一"梁远启猛地咳了几声，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随时会窒息一般。梁烨就这么凉凉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反复握紧，他深深吸了口气说：“我联系了医生，会尽快给您安排手术。”“什么手术？"梁远启浑浊的双眼瞪大了些，“有肾源了？怎么没人通知我。“把我的移植给你。“梁烨说着，心底生出一阵厌倦，也不管身后人是什么表情，抬脚就要走。
在关上书房门之前，他短暂地顿了顿，留下一句：“砚舟哥的婚期还没到，你别死了。”
回市区的路上，梁烨把车开得飞快。窗外的路灯连成一片，却照不散他内心的阴霾。胸口仿佛堵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在一个转角处，他终于靠边停下车。额头抵住冰冷的方向盘，一动也不动。就在这时，一滴水珠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啪嗒一一"，落在裤子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清楚，自己愿意当这个肾源，并不是出于孝心。只不过在这世上，能称为亲人的人已经太少太少，想拼命留住一个罢了。书房内，梁远启捏着请柬，看着上头新人的名字出神。忽地，他手卸了力，请柬就这样落在地毯上。时安弯腰捡起被小影撞落的请柬，回头对陈砚舟说：“周末能陪我去一趟姥爷那儿吗，他那份，我想亲自送过去。”陈砚舟应了声"好”，顺手将打撒的鸡蛋倒入热锅，“滋啦”一声，油星四溅，浓郁的蛋香弥散到各个角落。
他刚从公司回来不久，衬衫仍一丝不苟地贴合着挺拔的身形，劲瘦的腰间系了条围裙，有种冷峻与烟火气交织的反差。时安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环抱住他的腰，将侧脸贴在他坚实的背脊上。陈砚舟乐了，声音散漫，“怎么，被我的背影迷倒了？”“是啊，谁叫你在家穿成这样，不成心心勾引人吗？"时安学着街边流氓的口吻说。
陈砚舟关上火，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她，“没看出来啊，原来你好这口？时安拍了他一下，收起调笑的语气，“有要帮忙的吗？”“帮我把围裙解了。“陈砚舟抬起手。
时安照做，还顺带摸了把他的腹肌，“最近在健身？感觉肌肉紧了不少。“那是因为我在吸气。"陈砚舟垂眸看她，眼底敛着笑意。时安“噢”了一声，把围裙收好，端着碗筷坐到餐桌边。“姥爷什么性格，好相处吗？"陈砚舟问。时安放下筷子，思考了会儿，说：“不太好形容，他吧，有点想一出是一出，还挺幼稚。我和时弈小时候就是因为他一个心血来潮，才被拉去练武术的。时安恢复记忆后，和言臻一起回过一次姥爷家。那时，言望山左右瞧了瞧她的脸，默不吭声地回房拿了根球棍，大步朝门口走去。
“爸，您这是要去哪儿？"言臻拦住了他。言望山气势汹汹地说：“去找把安安害成这样的家伙，我削死她丫的。”“哎，爸爸爸，那人已经被抓了，您现在跑过去，人狱警还以为您是劫狱的。“言臻奋力拖拽住言望山的衣袖，生怕他老人家一个冲动有什么闪失。回忆到这，时安按了按太阳穴，总觉得接下来这一趟，不会太安生。事实证明，她想的没有错。
言望山见到陈砚舟，绕着他转了一圈，完全不掩饰眼底的审视。他拍了拍陈砚舟的胸口，还想抬手去捏他的胳膊，被时安拦了下来。“姥爷，您别乱摸。”
言望山“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还挺护短。”他看向陈砚舟，问：“有运动的习惯么？”陈砚舟回：“偶尔打打球。”
“武术会么？”
“练过一阵柔道和拳击。”
言望山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指了指身后的武道馆说：“换上衣服，和我过两招。”
时安两眼一黑，她担心要是真动起手来，言望山一大把年纪会受不住，嘴上却说：“姥爷啊，您别把人伤着了，他下个月还要结婚呢。”“放心，我心里有数。"言望山说。
时安只好冲陈砚舟使眼色，让他比划两下就认输。陈砚舟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言望山虽然年纪大了，但常年锻炼，出拳的动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