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整个病房一圈,眼瞳与目吡欲裂、难以置信的温常德对视。这方空间内气氛极近凝固,就好像她刚刚听见的谈话只是一场梦境。头顶的灯光雪白明亮,她微微伸出手,似乎能感觉到与人世间格格不入的、阴冷的气息尚在盘旋。“你在跟谁说话。“她一开口径直了当地询问,“他人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常德猛然间坐了起来,闷声咳嗽着,手指尖颤-抖地指着她,几乎是喊叫出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说那东西他人呢!!"温摇也拔高了声调,毫不留情地压过了他的线,"你听不懂话吗!!”
房间里余下两人呼吸声,半响,温常德像是脱力了般重重躺倒在床上,嘴角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当然是走了。”
中年人的声音再没了之前的戾气,一时间哑得不成样子,透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他一贯擅长未卜先知,估计早就料到你在偷听了,省省力气吧。“那是不死门的人。”
“对。”
“所以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陈述句,温摇往前踏出一步站在病床前:“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恶神的存在。是你跟他们做了交易,我妈就是你害死的一一或者说,你为了那点狗屁不是的私欲,把我妈的信息给了不死门。”“那是她自找的!”
今天陡遭变故,十多年的事业毁于一旦,而今又被长久以来帮助自己的老怪物宣判了“死刑”。
提及过往血淋淋的旧事,温常德此时也再掩盖不住以往虚伪的脾气,吼叫起来:“如果不是她非要把那个怪物寄养进家里,不死门又怎么可能盯上她?!是被自己那些秘密葬送了命,不是因为我!”“怪物?"温摇重复:“你就是这么说我哥的?”“难道不是吗?"温常德“哈”了一声,咧开嘴笑了起来,“出生时连呼吸都没有,浑身青紫的早产儿死胎,丢在猪圈里三天突然死而复生,这不是怪物是什么?神仙下凡?”
“你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吗?农村早产儿被视为不祥,他们本来想偷偷处理掉这个孩子不被村里人发现,三天后那个夜里突然听见外面鸡圈里一片骚乱。他爸仗着酒劲拿着铁锹去看,就看见那个早产的死婴坐在鸡粪里,满嘴都是血,生吞活剥了好几只鸡。你哥?这就是你哥,你要认这东西当哥哥?”
窗外,最后一抹烈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温摇刹那间只感觉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意。
如果早产死婴不祥还能被说成乡村封建迷信,那复活的死婴生吃活鸡又该怎么解释。
这是………箕?这是被接到温家之前的温祭?她垂于裤线旁侧的手指缓慢钻进成拳,可温常德却好像在无力回天之时终于得以吐露这些许久无人知晓的秘密,语速越来越快,越说越起劲:“当时这件事还引起了城郊小幅度的轰动,巫白安知道后非要将其接入家中一一哈,虽然不知道她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但如果没猜错,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被不死门那边的人盯上的。”
“不死门里那个老怪物甚至亲自找到我,说只要我与他合作除掉巫白安,他就能用恶神陶俑满足我那时最大的愿望。”“真是奇怪啊,我还以为他们会更想把那个怪胎抓起来研究。可老怪物那时也只是露出遗憾的神情,说什……应该不是毋。就算是化身,也不该跟人类黏得这么紧。”
“所以。温摇。死咒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生效了。”温常德指尖直直地指着她,神情恍惚又似疯癫,喃喃:“你本该也是个死人的。你本该跟你母亲死在那场车祸里的。”“都是因为你没死,我后面的子嗣才会稀稀拉拉,唯一一个儿子还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
“好不容易许愿换来了那张产检单子,现在又成了这样……都是因为你。”“本该去死的你没死,所以,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