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邵蓝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上午随行的师弟师妹们已经跟着自己忙于调查和整理资料东奔西跑整整一天,她见天色已晚,找借口将他们遣送回总部那边短暂休息,告知统筹部安插特殊专员和其他人手前来。
现在正是人手更替之际,被清场的顺风集团内部空荡荡。数百平米大厅死寂一片,通往其他楼层的直梯还在缓慢运行。黑衣的调查组特殊人员蹲在地上专心心调试仪器,大厅正中-央雕塑反射头顶冰冷灯光,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外。
师妹那边应该还有急事,邵蓝云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几口炒饭,挂掉了电话。天穹之上漆黑乌云翻卷酝酿着某场冲刷城市的大雨,透过大厦整整一面墙的玻璃窗,她看见夜空中无月无星。
这是个极浓稠的夜,浓稠到她心中几乎腾升起丝丝缕缕的不安来。为什么增援的人手还没到。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是哪里。
某种直觉无声无息蔓延开来,她丢下大半份炒饭的饭盒,径直朝着那几个调试器械的同事走过去,定定地站定在旁边。“说起来,"邵蓝云开口,“怎么只有你们几个来了。”窗外重重阴云翻搅,漆黑的极远之处传来闷闷的雷声如同洪钟,仿佛灯光明亮到惨白的大厦正厅里都传来了激荡的回音。披着天师府制服的同事没有抬头,甚连半点反应也无,机械性地摆弄着三脚架上的螺丝钉。
死寂之中,年轻的天师眉宇间泛上不祥的错愕。她陡然间伸手抓住同事的手腕。
一一并非预想中人体的温热触感。
冰冷的、坚硬的、沉寂的。
一如大厅里此刻的气氛,邵蓝云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感受不到对方的脉搏。她低下头。恰好这时,蹲在地上的黑袍同事随之抬起头。天师府漆黑-道袍的兜帽滑下,露出一张木讷、腐-败、布满青绿色尸斑的。惨白的脸。
大
“坟头纸钱灰打·旋……死人要拉活人……脚步声穿透隔绝时间与俗世规则的里世界。长长的、扭曲如同恐怖片幻象般漆黑血红交织的、满是门扉的回廊内,不死门门徒一面跟着师姐的步伐左拐右拐,一面笑嘻嘻地哼着不成调的民俗童谣。陶若一一温摇之前曾见过的棕发女性听得烦了,踹了师弟一脚。“你还有心情唱歌?咱们头顶上都是天师府的人,让他们陪你唱怎么样?”她神情不愉,语气也饱含辛辣。
可惜桑子亦并未因她的讽刺而收敛,反而哗啦啦摇晃了几下手中沉重的古铜钥匙。
“是啊,真可惜。”
他拖长了调子,侧身走到了师姐前边:“有私企编制五险一金的生活就要结束,又要当回那个东奔西跑的邪修门徒了。”“你本来就是不死门的人。”
陶若红底高跟鞋踏在流淌的、咕嘟咕嘟冒泡的沼泽却如履平地,咔哒咔哒的声响不绝于耳。她脚下黑暗里浮现出无数惨白的鬼脸,又被陶若满脸嫌恶地踩中面部,重新沉死在泥泞般浓稠的里世界。这座由她师父创造出来的、以恶神那浑浊神力构造的回廊没有时间与方向的概念,两侧或倒悬或正置的漆黑木门内封存着无穷无尽的邪祟和怅鬼,就连他们这些门徒进入此处都要携带计时工具-一一旦有活物在此处驻留超过十分钟,就会陷入那些几千年前的幻觉和死境里,被满含曾恨的恶神侵蚀同化。这方空间专门为囚禁恶神陶俑而生,从陶若加入不死门开始算起,至少也存在十几年了。
不死门善于冶炼怅鬼,亦善于分割空间用来囚困怅鬼。可她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如这道回廊般混沌崩坏、敌我不分的里世界。倒是与恶神本尊的概念很相配。
她低下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催促桑子亦赶紧开门完成师傅交给他们的任务。后者耸耸肩,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最终停留在两人都烂熟于心的门扉面前。这道门与其他漆黑门扉别无二致一-每个不死门门徒的入门考核之一,就是从这无数门扉中找寻到真正存放陶俑的那一扇。成功则生,不成则死。
一如往日无数次那样,桑子亦将钥匙插-入门扉,转动。一边开门还一边与师姐开着玩笑。
破破烂烂的门吱呀被推开,他抬起眼,玩世不恭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门内是空的。
那熟悉到触目惊心的、漂浮在黑暗里的血檀木神龛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