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门扉,长长廊道一眼望不到头。而脚下昏沉凝固如同墨汁般的“地板",成千上万森白骨骼与鬼手在黏稠黑暗里翻滚惨叫不休,仿佛下一秒就要突破里世界的限制冲出来。”哈……哈…”
温摇跪在地面上抱着头,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着,半晌按住喉咙咳嗽干呕几声,吐-出几点混着血丝的唾沫。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开始流鼻血了。刚刚仰头时血液顺着鼻腔呛咳进喉咙里,弄得满嘴满鼻子都是恶心的铁锈味。流血量不小,殷红颜色滴滴答答往下淌,在惨白手腕上干涸触目惊心的痕边狼狈不堪的少女胡乱掏出纸巾塞住鼻腔流血处,踉跄着爬起来。勉强抬眼望着面前如同中式恐怖片一般的场景。
温摇眼底泛上不正常的、因兴奋而产生的、生理性的绯-红色。她强迫发软的腿往前迈步,四下里环顾这处混乱且时时刻刻都在侵蚀人类神经的空间,嘴角往上扯了扯。
……就是这里啊。”
黑发少女喃喃,苍白且沾满干涸血痕的脸上,露出一点毛骨悚然的笑意。什么老怪物。
她想,看来也就不过如此。
这里并不适合正常人类逗留,就连那些不死门徒都必须携带足以计算时间流逝的器物才敢踏足此处。
在这处充满怨恨与邪恶的空间内逗留超过十几分钟,人类魂魄就会被来自恶神的诅咒和不断挣-扎的亡灵侵蚀,直至成为组构这座回廊的、无数邪祟的一部分。
温摇抵达这里已经耗损了太多精力,才没走几分钟,耳朵也开始往外渗出血液。
情况有点糟糕。
不过尚在可控范围内。
黑发少女脚步减缓了些,微微抬起头,眯起开始弥漫红血丝的眼。漆黑眼底闪过若有若无的血月纹路,细细密密的、微乎其微的红光从回廊尽头流淌而来,如同收到召唤的河流,一直延伸到她的脚底。恶神的陶俑在为她引路。
小时候温摇就曾度过米诺陶诺斯迷宫的故事。为了防止自己迷路,主角携带了几卷毛线球,一边探索迷宫一边沿路留下长长的毛线。而此刻,这缕细密的、脚底的红光担任起了毛线团的责任,甚至因为急躁在微微抖动。她摇了摇脑袋,紧绷的神经在混沌里世界里缓慢侵蚀着,周遭逐渐开始出现幻觉。
身后传来重重叠叠的呼唤声,温摇回过头,看见自己来时的路上,站着许多半透明的、看不清脸的焦黑身影。
那些身影扭曲得像是浑身骨头都被打碎,模糊的脸上张开正在尖叫的大嘴,黑洞洞、空荡荡。
温摇宁愿相信这是自己虚构出的幻觉。
如果这些都是不死门曾残忍屠戮过的活人,那死相未免也太凄惨了些。简直像.……简直像烈火焚烧过的骨殖尸骸,在漫长岁月里腐朽成了焦炭似的怪物。
而这些怪物现在就堵在她身后,黑压压地蠕动着,大嘴开合费力吐-出一个含混文字。
“跑。”
跑起来。
跑起来,跑得越快越好。
耳畔幻觉似的蜂鸣声越来越大,眼前已经开始模糊震颤着蒙上黑纱。温摇意识到属于自己的、安全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她不再迟疑,压榨疲惫身躯的最后一点力气,朝回廊前面奔跑起来。风声呼啸,又或者是那些焦黑的身影在呼啸。温摇分不清。
身体仿佛形成肌肉记忆,发软发酸的双腿麻木地向前迈动,跟随着血红丝线的指引飞一般掠过无数扇破旧的门扉,直至在某个拐角处停顿。某扇门扉里逐出血红丝线蔓延的源头,连门板都在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里努力吸引着她的注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等待这一刻太久太久。久到当解救的命运来临时,双手都抖得不成样子。温摇只感觉自己像个破旧的风箱忽闪忽闪乱晃,实在是没了力气,停下时身躯顺着惯性重重砸开那道漆黑大门,血红色光芒顿时将她整个人罩住。黑发少女浑浑噩噩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她看见门后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悬浮着古色古香的、精致的血檀木神龛。那天师府与不死门争夺数百年之久的、封存着最恐怖邪祟的陶俑,就端端正正地放置在神龛里,粗擦表面上镌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正如因困蝴蝶的虫朝般微微颤动着,散发着邪异的红光。
可惜温摇并没有心情欣赏这只货真价实的古董。太阳穴针扎似地疼着,少女强撑着抬起手。像塞最普通的玩具那样,把陶俑从神龛里嬉下来,硬生生胡乱塞进了随身携带的背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