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轻声嘱托,暗藏敲打。
“李统领,您这一去,还回来么?”
李仙方一出内院。
众护院便已围来,纷纷问道。封官一事均已传遍,庄内无人不知。
李仙正色道:“我先是一合庄统领,再是那武尉,怎会不回来。这等话语,日后千万别问。”众护院齐齐称是,目送他回宅院,意兴未消的谈论:
“李统领一入庄,我就说他成就不凡,如今看来,果真应验了。”
“李统领如今才十六岁,不仅得了夫人器重,还在县里拜了官。这世上怎有这样的好运儿,真叫我羡慕透了。”
“要我说,夫人的青睐,比甚么武尉好多了。”
“唉,庞统领、鹰统领,连他一根毛都比不得。这等神人,咱们还是多瞧几眼吧。日后再想见一面,说说话,那可就难喽。”
“你等只见李统领风光,却不知他的勤奋。照我看来,李统领能有今日成就,是必然的。”“哦,你很了解李统领。”
“不才,与李统领住过一阵,私交甚好,一起烤过火炉,游过庄子。”
李仙回到统领院。
将统领衣换下,穿上那新衣。锦衣披身,更为修身,衬得他神俊不凡。
既然拜得了官衔,自然拿出态度。将长发束起,看起来清朗年轻,朝此一站,倒真有那风范。“这身不似官袍,但也正合我意。”李仙转了一圈,甚感满意。
大武官衣的形制其实很不错,穿着在身,十分俊朗。但“武尉”是介于官府、江湖的官位。故而无特定官衣。
说起来,武尉性质,与巡天司倒有些相似。但巡天司位高权重,越是乱世,生杀大权越大。李仙行出庄子。
“李兄,你果真是一表人才啊!”林国龙艳羡一叹。
李仙谦逊一笑,骑上那红绸白马,在众人的簇拥中回县去。
离县还有数里。
便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热闹非凡。城门有人舞狮庆祝,街巷两侧百姓围观。
这一日。
倒也算富贵还乡,出尽风头。青宁县内风光无二,无人能出他左右。
“这就是新上任的武尉,就是他救了咱们。”
一妇女抱起孩童,瞻仰李仙的面容。
李仙觉得高调太过,但心性阔达,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受之又何妨。
一路入了城,到了青宁县红烛街的仙梦楼。
此楼乃青宁县第一大楼。
楼高七层,一层三丈。其内雕梁画栋,妙画垂帘,灯火阑珊,奢侈至极。
“我曾连这红烛街都进不去,如今却在青宁县第一酒楼内饮酒作乐。此处满楼的“朋友’,曾经谁肯多瞧我一眼?”
“如今皆朝我堆笑,见我便拘谨,说话都小心翼翼。这便是权势么…虽很好,但我却说不上很喜欢。”李仙翻身下马。不入红尘,怎敢说脱俗,不享权势,怎敢说不爱权势。
李仙如今享了一角。心中微有波澜,但仅此而已。
操持酒楼的女掌柜花枝招展走来。目光粘在李仙身上,见面先说尽吉利话,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全夸了遍。
最后道:“新郎官,您请进,里头好多人,都在等着您呢。”
新郎官指新官上任,游街而行的官员。在大武皇朝,男子结婚当日,也称“新郎官”,可遇官不跪,算是为期一天的官员。
李仙颔首,行入酒楼。
“武尉大人。”
便见酒席一百八十座,都已满座。县中商贾、世家族人、文人骚客,见李仙一入楼,齐齐起身问好。声音齐整洪亮。
如此声势…仅是为一少年郎。仙梦楼不少舞女佳人,此刻顺着声音望来,无不目眩,从未见过如此场景,毕生难忘。
李仙大方入座,毫不怯场。提起酒杯,与众人把酒言欢。
酒过半旬。
舞女上前起舞,琵琶胡琴声飘扬。觥筹交错,酒肉无度。
“武尉大人,我林家有一女,名为清婉,年方十六,与你一般大小。您若不嫌,送于你当小妾如何?”一林家的族人,朗声说道。
已将女儿带来。倒真生得面目清秀,藏羞带喜,不好意思的打量李仙。
红灯照耀。
女子柔情,别有番滋味。
李仙知道此女。林清婉…青宁县有名美人,林家千金,大家闺秀,才艺有成,擅长刺绣。听闻与罗家公子早有婚约。
不由想起从前。
李仙与阿弟身无分文,衣不蔽体。腹饿难忍,出城偷挖野菜饱腹,当时听得一阵马蹄声……衣着光鲜,锦衣绸缎的林清婉,与罗家公子外游踏春。两人身旁五六名仆人为伴,也衣着齐整。反观李仙,满手污泥,只一条破烂裤子,骨瘦如材,活似路边野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际遇,着实说不清楚。”李仙心中感叹,谦逊说道:“林家这番好意,李仙已经心心领。只李某专心习武,无心于儿女之事,林家千金若跟了我,怕误她一生,此事就免了罢。”
那林家族人大感惋惜,林清婉一愣,目光便也红了,她确实倾慕这少年英雄,可惜有缘无份。“武尉大人,我这有一闲置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