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当空,乌云遮月。
异马·皓血奔驰道中,其鬓发飞舞,身线流畅。一合庄极尽富裕,温彩裳养有七头异马,白云、皓血、逐风、遣月……。各有奇能,形貌均是马中君子。
冷风吹拂发梢,柳眉时蹙时展。
夜深时赶到黄山镇中。城门闲兵困顿,街道商铺闭门,行人三三两两,皆是江湖人士。
其时时局混乱。多地施行宵禁,但江湖人士游行四方,惧烈日熬晒,有时专选夜间行路。与宵禁又有冲突。
一套规矩,实难尽用。
温彩裳翻身下马,轻抚皓血颈鬓,其汗生香,数十里内速度奇快。月光照洒,马躯如渡阴辉。方一进城。街中江湖行人不住投目,待香马佳人行得远处,才恍然回神。
温彩裳缓行城街,四目环顾。不见李仙身影,心想:
“李仙筹备什么惊喜,这般久没回?凭他才智谋略,天大险事恶事也该能化解。想来安全无碍。倘若…倘若谁真伤他毫毛,哼,我定叫他好看。”
美目含煞,行至街道中。
她衣袂飘飘,步姿翩然。白裙蚕履,盘云鬓兀自未乱。拐行数街,忽见昨夜租住的客栈,想得昨夜温存,客栈间旖旎风情,不禁俏脸生红。心道:“小仙莫非回到过这儿?我进去问问。”
客栈垂挂黄灯,烛火透出窗纸。
店小二坐堂值夜,钓鱼瞌睡。忽嗅香风一阵,听到一声:“店家,我家郎君可有来过?”
声音清脆婉转,暗藏内烝,激运他精神。
店小二立即清醒,暗叹好梦短暂,须弥既散。昨夜他招待温彩裳、李仙,便直呼神仙眷侣,好生羡慕。久久难望,正遐想无穷,以至生梦。待他睁眼望去,却又见那仙子当前。
他说道:“你郎君…啊,是那个少年?”
温彩裳素手捻起一枚银子丢去,轻道:“不错。”
店小二说道:“他来过,他来过,又租了昨夜的房间。”
温彩裳喜道:“果真在此!”眉梢顿展,面悦神醉,却令店小二瞧痴了。
目送她远去后,店小二轻嗅那银子。又恐被觉察,小心翼翼包好,全不知该放何处。既怕随身携带,浊了那清香。又恐被人偷走。
温彩裳提裙上楼,记得昨夜卧房。待行至门前,见地上有足印,确是李郎无疑。但推开房门,其内空空,怎似有人?
她原猜想,李仙租赁客房,定是要在此镇居住几日,为她筹办“惊喜”。这时已去忙活,故而不在卧房。满心期待,甚觉李仙有心,古怪点子奇多,满腹坏水。又想自己该当离去,假装不知,不负了李郎谋划为上。
但忽见桌角压着一封信笺。突然一愕,知是李仙所留。初感不妙,速去拿起。
解开信封,查看内容。李仙字虽入门,但其意气甚浓,心性坚毅纯明。字如其人,自然刚朗豁达,勾撇间处理得潇洒飘逸。但数处转承虽有进步,却仍差了些许。
笔力虽浅,但极是好看。
温彩裳见“温夫人启”四字,心猛间一顿。心想:“我俩这般要好,何事需以信笺传达?”再朝下看去,简短言语,如砸心腔。
待读到“恩情两清”四字时,浑身一颤,浑然已不知外物。
怎敢置信!
她将信封压下,闭目沉息片刻。颤抖间再次重读信笺内容。
这次确已无错,内容简明,语气决绝。
不禁双眸湿润,眼眶泛红,“恩情两清…恩情两清…李郎…好一个李郎!原来…你总…总在盘算恩情之事,一早就…就想离我而去!”
“我最恼人骗我,你却偏偏骗我太多。你说要为我剐眼,却暗自筹备逃跑。你…你果真好信不得,你全无真话,我…我一世英名,偏偏总被你骗!”
“我温彩裳这般真心待你,我何时如此爱恋别人,独独对你这般,你却…你却…不知好歹!好,好啊!你既绝情,休怪我无义,你说恩情两清,但我温彩裳对待陌生人,何时便客气过。恩情两清,我便会放过你么,做梦!”
她一拂袖子。伤势疗愈后,内悉积攒些微。此刻震荡而出,冰寒刺骨。房壁中弥漫冰霜,木床、木桌、窗户…纷纷“咔咔”声响起,四分五裂。
气势陡减,冰寒消融。这些时日欢愉经历,她毕生难忘,诸多过往浮涌心头。
她全已茫然,感情之事,愈算愈乱。
分别半日,便已思切如刀。日后无人行欢,无人述情,悠悠岁月,何其难熬?
她恨极李仙私自逃跑,又爱极李仙这人。
“混贼小子。你当你走得掉么?”
温彩裳双眸幽冷,运烝调息,渐敛失态。她将信笺好生折好,认真藏进袖中,心想:“哼!”“待我将你抓回,我自该让你,好生解释解释信中含义。”
目转柔情,说道:“李郎,你若好好认错,我…我便不怪你了。”
念起往日柔蜜,实是一生之中,绝无仅有的欢愉时光。心汤荡漾,早已溅洒在李仙身上。但想到信中“两清”二字,恨恼无奈又占尽心腔。
诸般情绪翻涌。她行了数步,双腿微微发软,面唇甚是惨白,魂不附体,思之极多,念之极杂。店小二见她下楼,绞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