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马本以为,战争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是勇士们浪漫的舞台,只需要挥一挥手,那荣耀就会像玫瑰一样落到桌上。
但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呼啸的箭雨,破碎的断肢,以及分不清到底是己方还是敌人的哀嚎。明明刚刚下过雨,空气中却一点都不清新。
无论是鼻子里还是口中,都是鲜血的味道。
那微甜的铁锈味,如同冬日的寒冰,冻得荷马的身体微微发抖。
身体,动不了. . ..…
技巧,施展不出....…
杀戮,内脏,铁,战马,哀嚎,怒骂,眩晕,疼痛。
荷马双腿抖如筛糠,逐渐有暖流流下。
这不是话本上所写的战场!
一道黑影忽然袭来,记忆的最后一秒,是一颗还在眨眼的人头。
“还是张很年轻的脸啊. ...,”
人头撞在了荷马的头上,梆的一声,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冥冥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身体。
“你醒了?拿好你的剑,继续走吧。”
荷马刚刚睁开眼,伤兵营帐篷那丑绿丑绿的颜色就映入他的眼帘。
难闻的草药味道充沛在鼻腔中,烙铁声混杂着呻吟声,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荷马的处境。
“我这是在. . .军队。”
当荷马捂着头走出伤兵营时,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我叫荷马.....雷纳德...”
“游戏 ..,东征. ..妻女..”
他的头越来越痛,隐隐约约间,他好像经历了一位名叫“荷马”的少年一生。
真是奇怪,雷纳德摇了摇头,干脆不再想这些事。
这次战斗,虽然被那个头颅砸中,但他并没有大碍,侥幸活了下来,并且官阶还升了一级。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最低级的杂役,而是可以一天食两顿的仆从骑士。
“我得加油干,家里还在等着我呢。”
他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肿胀没有完全消退,还是有些疼痛。
但他已经不在意,毕竞打仗,只要没死,就是好事。
只不过脑海里,似乎还有些东西在呼唤他,但因为头痛,雷纳德不愿意再思考。
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雷纳德叹了口气,随便从补给处领了把剑,继续自己的东征之旅。
在那场战斗后,荷马,或者说雷纳德,不知为何领悟了许多奇妙的剑术。
凭借着这些战术与敏捷的身手,他在战争中一路杀戮,不断晋升。
从一身麻衣的杂兵,到有了属于自己盔甲的骑士,再到指挥小队的队长。
两年时光缓缓而过,雷纳德站在军队前方,身后敌人尸体燃烧的火光如同夕阳照亮了整个天空。噼啪的油脂声,与敌人的哀嚎,为这夜色添上了些许冷意。
但雷纳德面色无悲无喜,这种声音,他已经听了太多太多。
他抚摸着胸口的骑士饰章,低声向自己的神灵祈祷。
这是他不知在哪次战斗后养成的习惯,在战争的折磨下,所有存活下来的人都必须找寻一样能够支撑住自己灵魂的东西。
有人选择纵欲,有人选择暴食,有人选择滥杀。
而雷纳德所选择的,则是信仰。
说是信仰,其实雷纳德自己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就像现在,视野之中满是泼洒的鲜血,最开始的财富与荣誉,或者说并不存在的信仰,都在这鲜血中消融,最后成为那红泉中的一缕。
雷纳德自己欺骗着自己,只能以信仰之名支撑着自己不在这肮脏罪恶的世界中崩溃。
两年前那个如梦的幻境已经彻底消散了,只有在被那噩梦惊醒的午夜,雷纳德会隐约想起,那个名叫“荷马”的少年故事。
那个温暖、恬静、和平的远方,似乎也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
“怎么会有人喜欢战争呢?”
雷纳德摇了摇头,将这个温馨又遥远的梦驱散干净。
“总算,战争.....至少这段战争结束了... ..”
干冽的冷风吹得伤口有些疼痛,但雷纳德的心情却无比喜悦。
秋天到了,他终于离开了战场,名利双全的雷纳德,骑着高头大马回到了家乡。
身上的盔甲被他昨日清洗地闪闪发光,能够在太阳下反射出完美的光芒。
风带来了家乡熟悉的味道,将士凯旋的消息同样传到了这座偏僻的小村庄。
远处,那熟悉的两个身影正在对着自己招手。
妻子的头发长了,脸上的皱纹也变多了,但身影还是那么温暖。
那旁边的那个小姑娘,虽然有些瘦弱,但已经和她妈妈一样高,左眼下的那几枚小雀斑,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雷纳德想要大笑,他终于回来了,带着当初自己所渴求的一切荣耀归乡。
他骑着马,身披铠甲来到那对母女身前。
刚要说话,却发现对方已经恭敬地低下了头。
雷纳德先是诧异,随后想到了自己出走前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