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殿内,上演着堪称玄天宗史上最诡异的一幕。
一个,是未来搅动三界风云,让仙魔都为之战栗的天道魔子。
一个,是吞了天道之泪,血脉觉醒,跟脚高到吓人的上古神兽。
此刻,这两个足以让外界任何势力都抢破头的存在,正为了一个不足三尺宽的枕边位置,进行着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追逐战。
一道黑影如鬼魅,带着冰冷的杀气,瞬间闪到床沿。
一道白光似流光,裹着神圣的宝光,轻盈地跳向另一头。
没有灵力外泄,没有法术轰鸣,只有快到极致的身法和对彼此行动的精准预判。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风吃醋,而是赌上了各自尊严的领地攻防战!
沈清月站在一旁,看着这堪称神仙打架的离谱场景,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在“嗡”的一声后,彻底崩断了。
她累了。
她真的累了。
“够了!”
沈清月一声怒吼,成功让那两道纠缠不休的光影猛地停了下来。
墨尘僵在半空,脸上还带着志在必得的冰冷。
团子落在床上,浑身的白毛都炸着,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一人一兽,齐刷刷地转头,用同样控诉又委屈的眼神看向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
“师尊,它他先动手的!”
“主人,他先动手的”
“还给你?”沈清月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张床,风水不好,我不睡了”
“它现在,归你们了”
“你们,谁打赢了,谁睡”
“祝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她看都不再看那两个愣住的家伙,径直走到殿内角落那张平日里用来小憩的软榻上,扯过一张薄毯,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翻身,面朝墙壁,摆出一副“别来烦我,我已经死了”的姿态。整个清月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床边,墨尘缓缓落地。
床上,团子也收起了吡着的牙。
一人一兽,隔着一张柔软的云床,遥遥相望,眼神复杂。
赢家……还没决出来。
可他们争夺的那个战利品,却主动退出了战场。
那这张床,还有什么意义?
墨尘看了一眼那张空荡荡的云床,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缩成一团、散发着“莫挨老子”气息的背影,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和悔意,涌上心头。
他好像……把师尊惹生气了。
团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看看沈清...它看看沈清月,又看看墨尘,那双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咱们是不是玩脱了”的思索神色。
最终,它从床上轻巧地跳了下来,迈着无声的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到软榻边,在沈清月的脚边趴下,将自己的小脑袋枕在前爪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歉意的、低低的呜咽。
而墨尘,则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看着师尊的背影,心中那股因嫉妒而起的狂躁,渐渐被一种更深刻的恐慌所取代。
他怕的,从来都不是那只碍眼的宠物。
他怕的是,师尊的目光,会从他身上移开。
哪怕只有一秒。
夜,渐渐深了。
沈清月把自己裹在毯子里,本以为会因为生气而睡不着,可今天发生的种种,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她几乎是头一沾到软枕,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臂,正隔着薄毯,将她轻轻地、试探地、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拥入怀中。
那动作,温柔到了极点,生怕惊醒了她。
一个温热的胸膛,从身后紧紧地贴了上来,将她整个笼罩。
属于少年那清冽又带着一丝侵略性的气息,将她包裹。
沈清月身体一僵,睡意瞬间清醒了一半。
是墨尘。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
“师尊”
少年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脆弱和后怕,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别赶我走”
“我只是……想离您近一点”
“在秘境里,当您为我挡住那道阶梯的时候,我以为……我又要失去您了”
“那种感觉,比被魔印引爆还要痛苦一万倍”
她原本想挣扎的动作,停下了。
透过那层薄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具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他在害怕。
这个在外人面前杀伐果断、一拳能轰飞筑基后期,甚至连元婴长老都敢硬刚的少年,此刻却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所有的霸道与偏执,似乎都源于这深入的不安。
沈清月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她缓缓转过身,在少年微微错愕的目光中,主动抬起手,将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肩窝。
然后,学着他之前安慰自己时那样,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