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背靠大海,每到夜晚,红堡总是会受到海风的临幸。
在长夏,这样的气候当然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和煦凉爽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十分惬意。
但,凛冬将至,突如其来的寒意如同无形的幽灵,悄然渗入红堡的每一块红砖。
国王的寝宫内,上好的木炭壁炉里在燃烧着,跳跃的火焰努力散发着橘红色的光和热,房间的门和窗户紧闭,但那股大海特有的带着咸腥的寒意,依然顽固地渗透进来。
躺在巨大的床榻上,伊里斯干枯如鸡爪般的手紧紧攥着被子的边缘,将被子一直拉高,盖过了肩膀,双脚更是包裹在厚实的羽绒被之下,但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看着他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再没了白天那种仿佛回到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兰斯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到壁炉前,再度添了些可燃物,让屋子里的温度升高些许。
虽然他经常称呼对方为老头子,但兰斯知道,伊里斯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岁。
只不过,由于与妻子接连夭折了好几个孩子,再加上在暮谷镇被囚禁大半年,让这个本该年富力强的国王,身体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衰弱。
但这更让兰斯觉得无比感动。
毕竟一个神经质到连红堡都不敢出的国王,竞然主动率领大军和四名御林铁卫,前往多恩救援自己,这份感情已经不能用“信任”来表述了。
嗯.
以后不管雷拉那骚婆娘如何勾引,都绝不能再动摇。
我说的!
“兰斯..”
伊里斯声音干涩沙哑,不过好在这段时间他没再服用致幻类的药物,所以虽然身体感觉难受,但意识却还算清醒,紫色的双眸也相当清明。
他费力地抬了抬手,指向床边一张镶嵌着红宝石的沉重橡木椅:“... 靠近些。”
兰斯十分配合地坐下,挪动椅子发出轻微木头声响,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这个被自己从暮谷镇一路带出来的男人,没有说话。
“我们认识多久了。”
“从我被关到牢里那天开始算的话,十个月零三天。”
“哈哈.”
听到兰斯的回答,伊里斯发出两声轻笑:“正好是一个孩子从怀孕到降生的时间呐。”
兰斯:“”
这比喻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看着一直发笑,好不容易脸上才浮起一丝红润的伊里斯,兰斯却又不忍心打断他,只好安静的在一旁坐着。
直到他笑得开始气喘起来,才紧紧捏着自己的被子感慨道:“老实说,小子,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冒出,封你为御林铁卫的念头。”
“也许只是想胡乱博一把,又或许是想在临死之前再提醒自己,我是坦格利安的国王!”
“但不管怎么说,我赌对了。”
说着,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身穿白甲的骑士,眼睛里冒出几根血丝:“这身铠甲,你穿上可真威武,我年轻的时候也穿过铠甲上过战场,但父亲总说,我的身高有些矮,看上去不怎么有气势。”“可那又怎样呢?我还是照样斩杀了超过九个敌人!”
“知道吗,在九铜板王之战最后那一战的时候,其实我也骑着马冲阵了,只不过,巴利斯坦那家伙的确比我强,我亲眼看见他单枪匹马,越过敌人的长枪阵冲进去一剑杀了马里斯,然后又轻松地全身而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那家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骑士,什么狗屁拂晓神剑之类的玩意,没人是巴利斯坦的对手。”
“但后来,你出现了..”
伊里斯蜷缩在被子里,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以前的事情,宛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别提以前了,老. ...陛下。”
兰斯微微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重新坐下,摇头道:“不吉利。”
“呵呵”
听到他这样说,伊里斯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里的神采又逐渐暗淡下去。房间内,顿时陷入沉默之中,只剩下木材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作响。
过了好久,国王才缓缓开口道:“你觉得韦赛里斯怎么样?”
“很聪明,也很稳重。”
兰斯并没有左右言他,也没有任何顾及,直截了当的回答。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与伊里斯之间没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王后除外。
“对于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而言,能看出来的东西不多,但他已经足够懂事,至少一路上都没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是吗?”
这回答伊里斯似乎非常满意,嘴角微微上扬。
“他出生的时候,为了庆祝,泰温那家伙在兰尼斯港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但我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向我和世人宣示西境的财富和权势。”
“那野心勃勃的老东西,竟然妄图让他的女儿嫁到坦格利安来,被我当众狠狠羞辱了一顿,真是,哈哈哈哈. ..你真该看看泰温大人当时那张脸 ..”
“说好了不提以前事情的。”
看着伊里斯得意的神情,兰斯再度出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