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关于陆景先生的传闻,知道许多关于陆先生的事。
姜先时却轻咳一声,道:“这世上好人可不太多了,陆先生得了天时权柄。
你难道未曾发觉,远山道也好、西北道也罢,甚至毗邻的西域弥国,自从陆先生来此之后,春日里的雨水都多了起来。
有他在,远山道也好西北道也罢,必然有一个好收成。
在战火连天的如今,又能有一个好收成。”
“可他若死了,那呼风唤雨的权柄就成了云烟,你随陆景先生走上一遭,护持于他左右,对于人间而言也算是一件大功劳。”
“你对人间功劳多了,也许灵潮到来时,你这道观中会长出一棵道果树……”
龙冠主睁大眼睛看着姜城主:“城主这岂不是在睁眼说瞎话?道果树如果这般容易变成长出来,那天上的仙人又怎会跑来人间掠夺灵潮果实?”
姜先时正要再劝。
却听这位女冠摇头说道:“罢了,无论如何,陆景先生对于这破败人间而言,缝补的已经够多了。
无论是河中道之事,还是斩龙之事,又或者他在远山道、西北道呼风唤雨,都有着天大的功德。”
“师尊竟然给我留下黄瓦拂尘,应当也有让我持此拂尘,扫一扫人间污秽之意,我若始终将这拂尘藏在道观里,这拂尘也就愧为人间至宝了。”
……
“陆景先生要去大荒山?”
刚刚才出来打猎的宁严冬遇到山路上的陆景先生,不由皱起眉头。
他宽阔的脊背上背负着一把长弓,腰间还配着一把短刀。
“太华山要去大荒山,若要近些,必须要走过石城、翻过小雪山、再穿过玉门关,才可到达大荒山。
只是那半段大荒山就如同绝境一般,靠着神关,妖雾连天,莫说是寻常人,便是六七境的修行者也难以度过。”
“又或者,先生可以途径河西,再过远山府,直去重安三州,借由重安三州去大荒山。
只可惜重安三州与北秦在大荒山前对峙不知多久,沙洲关早已锁闭,不准任何人过关前往大荒山。
陆景先生,大伏人士又为何非要去那大荒山?”
陆景笑道:“十五日之后,有人与我约好要在大荒山上相见。”
宁严冬有些怀疑:“先生,你是否对大伏不满,朝廷是否未曾重用于你?你要去投那北秦?”
“先生,你也许不了解北秦,北秦那可真是不拿人当人,尤其是你这种读书人,去北秦受郡守一级人物看中当了官吏倒也罢了。
倘若无人用你,早晚会被人砍的。
那地方,学问二字已经无用。”
陆景摆了摆手,道:“并非是为了投那北秦,我去赴约,与他见上一面就又回来了……”
“陆先生,我陪你去。”
“什么?”陆景有些愕然:“你方才不是还说这一路上荆棘连天,可并不好走?”
宁严冬哈哈一笑,道:“我修了一身气血,只可惜守着这太华残柱,一生不曾远行。
如今正好,陪陆先生走上一遭。
像是陆先生这样有学问的人对于太华城而言太过重要了,若你途中遇到歹人,或者遇到妖魔,又或者去大荒山上遇了险,一去不回……那学堂中的孩子们便求不了学了。”
陆景道:“对于太华城中的百姓来说,学问其实并无多少作用。”
“自然有用。”宁严冬斩钉截铁:“且先不说科举改命,读了书、读懂了许多道理、读懂了许多学问,看自己也能看得更清楚些。
更何况……”
宁严冬说到这里,又低头看了看大地,似乎是在看着太华山。
“太华山上关于天柱的传说已经太久,太华山上很多人一代又一代守着这座荒山,便是在守着这天柱。
可这天柱已经破败太久,总感觉再也立不起来了。
所以我总在想,我们这一辈人已经再难离开太华山,这一辈子守在太华山倒也无妨。
可是年轻一辈乃至那些孩童若是再将这一生蹉跎于这贫瘠之地,实在有些可惜。”
“读了书,见了书中的世面,识了字,往后再下山去,见天下的世面也就不再那般难了。”
“至于这太华山……我们这些人再守一守便是了,年轻一辈练了武,读了书,就莫要守在这里了。”
宁严冬张嘴笑着。
陆景看着他黝黑的面容,问道:“你年轻时,可曾想过离开太华山?”
“自然想过。”宁严冬道:“只可惜我那老父亲那时还藏着一块天柱残石,正因为那天柱我才能修成如今这等修为,虽然身在贫瘠之地,可这一生终究未曾忍饥挨饿。
这已经算是恩德,我守一守这太华山其实也是应当的。”
“姜先时应当也是这么想的。”陆景心中这般自言自语,旋即他脸上露出笑容,对宁严冬说道:“天下虽大,可是以壮士的身手,哪里都可去得。
之所以不离开太华山,不过是因为自缚,也是因为心中的执念……
若是有朝一日,太华山不需要再守了,壮士又想去哪里?”
宁严冬回答:“我一生都在太华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