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相反!巴蜀不器宗少宗主,十七岁得神锤【天刑】认主,十八开炉,短短三月,铸五品灵兵【惊蛰】,剑成之日引动九天神雷劈落;
龙虎山那位小师叔,生来阴阳双瞳,三岁通读《云笈七签》,十岁便画出【五雷符】,把老天师闭关丹房都劈成了焦炭;药王谷小毒仙天生百毒不侵,把鹤顶红混进桂花糕里当零嘴,吓得她师父连夜封了炼丹炉;还有九嶷山那位少当家——上月湘西赶尸,竟用先秦《韶》乐操控尸群,百具古尸闻乐起舞,吓得当地土司连夜请了十座神荼像……这些人可并不都是入宗之后才显露的天赋,而是天赋卓绝,自有正道高人护道,得以入宗门,而突飞猛进。大人得天眷顾,若一味藏拙,既小看了天下正道,也暴殄天物!“
王逸之神色无比认真。
关系网挺大啊……
陆沉渊心中转念,不动声色道:“你知道什么是慧眼吗?”
王逸之道:“佛经中说……”
陆沉渊打断了他:“你要搞清楚,佛经是佛经,天赋是天赋,《维摩经·入不二法门品》说:‘实见者尚不见实,何况非实,所以者何?非肉眼所见,慧眼乃能见。而此慧眼,无见无不见。’这可能吗?我要真是无见无不见,还用得着折腾那一遭?专门找金猊帮忙?我直接拿眼睛一扫不就完了吗?”
“呃……”
王逸之语塞。
陆沉渊继续道:“慧眼不过启智开慧罢了,是智慧,是算力,但不是神力,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慧能一生遭刺杀、夺衣钵达数百次,就为了一个法统,他的眼睛要真有神力,他还至于次次死里逃生?他能成高僧,靠的是他十六年风餐露宿,辛苦修佛,而不是那双眼睛,你可别高看我,我没你想的那么特别。再者,你认为男宠都是些什么人?”
王逸之还在思索他之前的话,听到问话,张了张嘴,有点难以启齿。
陆沉渊笑道:“一群供人玩乐,不学无术,不顾廉耻的人!”
王逸之猛然抬头看他:“大人是例外。”
“呵呵。”
陆沉渊不置可否,又问道:“你认为喜欢男宠的都是些什么人?”
王逸之:“……”
陆沉渊道:“一群有权有势,精神空虚的人。这世间上进之法不知凡几,战场之上浴血厮杀,朝堂之上明争暗斗,在我看来,都不如利用人之大欲,男欢女爱。就拿薛怀义举例,他现在的权势,是他靠正道几辈子都得不来的,就因为当上男宠,所以旁人打生打死都得不到的功名利禄,被这个废物轻松拿到手!这是捷径,我为什么不走?”
“……”
王逸之沉默了,他深深地看着陆沉渊,眼中渐渐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男宠得权容易,失势也容易,北魏冯太后的男宠……”
陆沉渊道:“看看当今皇上,她要不是从女宠做起,焉能有今日?她要是个男儿身,想当皇帝,就只能造反,可她要是敢造大唐的反,那些名将能轻易把她撕碎!但就是因为她是太宗女宠、高宗皇后,所以能以太后之身轻松窃取帝业,篡权登基!有这么好的榜样,还看什么北魏冯太后!”
砰!
王逸之拍案起身。
他的脸色冰冷:“这就是你的慧眼让你看到的智慧?自古以来,贼子篡位,滥杀无辜,自有千秋史笔如铁,你也想遗臭万年吗?!”
露相了……
“你今天胆子不小啊……”
陆沉渊先是故作奇怪,接着不屑道:“遗臭万年?你我都不是后世之人,怎么知道后世的评价?我要想有个好名声,不如去结交史官!‘卫霍深入二千里,声振华夷,今看其传,不值一钱;李广每战辄北,困踬终身,今看其传,英风犹在!’太史公尚且如此,等我大权在握,多多拉拢史官,还怕没有好名声吗?”
“……”
王逸之勃然大怒,转身破门而出。
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沉渊继续喝酒,听他走远,这才长舒一口气,散掉指尖金光。
他的嘴角慢慢露出笑容:“原来如此,突厥背后是反武之人……怪不得阿史那燕精通易容术,同出一门啊。”
……
“王逸之”怒气冲冲走出逸仙楼,嘴里骂骂咧咧:“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无耻败类!奸佞小人!胆小鬼!废物……”
说第一句话时还是低沉的男声,越到后面声线越清越,最后几个字已完全变成女人的嗓音。
她大步流星,来到洛河边,脸上五官开始飞快变化,露出本来面目——
眉如寒刃,眸似深潭。
冷风拂过她鸦羽般的鬓发,方才的怒意已敛去七分,唯余唇角一抹自嘲的冷笑。
虺夜清立于河岸,从怀中取出一颗湛蓝色的鲛珠,珠面泛起幽幽冷光。
“倒是高估他了……”
她低语一声,忽然纵身跃入河中!
“哗——”
鲛珠触水即亮,一道蓝芒自她掌心迸发,湍急的河水竟如受敕令般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直径两尺的梭形通道。虺夜清衣袂翻飞,踏着潮湿的河床疾行而下,所过之处,水幕如琉璃屏障,连她的衣角都未沾湿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