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
武承嗣散宴之后回到王府,走下蜃庭。
这座地宫修筑在王府地下三丈,以青玉为阶,血砂铺地,四壁镶嵌着南海鲛珠,照得幽暗处也泛起诡艳的蓝光。
传闻此处曾是前朝某位妖道的丹房,如今却成了他豢养异士的秘窟。
而现在。
他要见的,便是苗疆六诏之一浪穹诏的遗族一一大祭司蚩瞑。
阶下两侧立着青铜灯树,灯盏中燃烧的并非寻常烛火,而是幽绿色的磷焰,每走七步,便有一尊石雕异兽镇守,兽口衔着铁链,链上悬挂着风干的头颅一一皆是这些年擅闯蜃庭的刺客,如今成了警示来者的装饰。
行至中途,忽闻右侧石室传来凄厉哀嚎。
武承嗣脚步未停,只淡淡瞥了一眼。
石室内,一名披发术士正以银针刺入囚徒的七窍,每刺一针,囚徒的皮肤便浮现出诡异的咒文,如活物般蠕动,那术士见武承嗣经过,慌忙伏地行礼,囚徒的惨叫却未停,愈发撕心裂肺。
“王爷……”
术士谄笑:“再有三日,“人傀’便可炼成,就……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武承嗣未应,径直走过。
再往前,甬道渐宽,两侧石壁渗出水珠,竟泛着淡淡的血色。
地面湿滑,隐约可见蜿蜓的蛇形痕迹一一那是“蛇姥”豢养的赤练王蛇每日游走过的路径,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令人作呕,却又莫名勾人嗅闻。
武承嗣叹了口气,指望这帮人自己收拾窝是没戏了,派下来的下人没等干活就莫名消失,转天只剩白骨,也罢,这帮臭虫就爱住这种地方,本王多管什么闲事!
拐过一道弯,忽见前方悬着一顶朱红软轿,轿帘无风自动。
轿中传来娇媚笑声:“王爷今日怎有闲心莅临寒舍?”
武承嗣目不斜视:““白骨观音’,你若再拿活人试你那胭脂,本王便让你也尝尝被剥皮的滋味。”轿中女子咯咯轻笑:“妾身不过取些美人皮相,既然王爷不准,不用便是……”
笑声渐远,朱红软轿如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退入黑暗。
武承嗣继续前行,最终停在一扇乌木门前,门上无锁,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线,线上悬着细小铜铃,稍有触碰便会惊动内里之人。
武承嗣抬手,指尖凝起一缕寒气,红线瞬间覆上白霜,铜铃寂然无声。
推门而入,腥风扑面。
蚩瞑的别院,到了。
“王爷。”
曲百川快步走出,恭敬行礼。
武承嗣看一眼前方木屋:“蚩瞑伤势如何?”
曲百川眼中闪过恨意,低声道:“阵法反噬,师伯伤上加伤,昔年逃出苗疆时的旧毒复发,功力损耗加剧,若非紫电貂救援及时,上官婉儿那一剑,只怕已经……”
武承嗣伸手摊开,掌中多了一粒丹药:“把这颗【造化丹】给他服下。”
曲百川一惊:“王爷,这丹药可是御…”
武承嗣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道:“无妨。毕竟是为本王办事,已经让你少了一个师弟,总不能再让你少个师伯。”
曲百川当即跪地,额头砰地砸在地面上:“百川这条命…”
“行了。”
武承嗣摆袖打断,墨狐大氅扫过地上血渍,“你我主仆,不必如此。”
木门无声自开。
屋内没有点灯,唯有四角悬着的青铜蛊鼎幽幽燃烧,青紫色的火光照得满室妖异。
蚩瞑半倚在榻上,雪白中衣敞着,露出胸口处诡异的反噬伤口一一伤处周围泛着诡异的血纹,竞似活物般缓缓蠕动。
紫电貂缩小蜷在他颈侧,断尾处缠着浸血的丝帛,见有人来,立刻竖起皮毛,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王爷亲自来送药?”
蚩瞑懒懒抬眼,脸色惨白,“是怕我死了……还是怕我死不透?”
“你心里有气?”
武承嗣冷笑道:“本王说了叫百川给你护阵,是你自恃《阴阳牵机阵》中原鲜见,无懈可击,甚至疑神疑鬼,担心他趁你施术期间害你……现在阴阵被破,你也一把年纪了,还跟本王撒什么娇!”“你”
蚩瞑眼中血色骤现,牵动伤势,痛苦咳嗽。
曲百川在旁边看的着急,但这时候也没法插嘴。
“王爷的意思是……”
蚩瞑声音低哑,带着几分狰狞的笑意,“老夫活该?!”
紫电貂感受到主人怒意,瞬间弓起脊背,眦出森白利齿,喉间滚出低沉的咆哮。
曲百川脸色骤变,急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王爷!师伯重伤未愈,一时糊涂,绝非有意顶撞!”他转头看向蚩瞑,眼中满是恳求,“师伯,王爷赐药,已是天大恩典,您”
蚩瞑猛地抬手,一道血丝自指尖迸射,擦着曲百川的脸颊划过,瞬间在他颧骨上留下一道血痕。“轮得到你插嘴?!”
曲百川僵在原地,血珠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敢擦拭。
武承嗣冷眼看着这一幕,忽而轻笑一声:“看来邬画骨的死,你还是怨我不准你出手……也罢,就算事不成,终究还是为本王赴汤蹈火,我还不至于因为几句迁怒就如何,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