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轰轰烈烈的斗酒,很快便落下了帷幕,围观的众人也尽数散去。
因为欧阳清昭当众宣布:“明日回长安。”
剑宗弟子听得准信,立刻一哄而散,各自归房,收拾行囊。
唯有顾长风未动。
他走近几步,语气郑重:“欧阳师叔,我想知道,你为何迟迟不回长安。”
欧阳清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轻笑道:“你向来聪明,不妨先说说你的猜测?”
顾长风沉吟片刻,摇头道:“嗯,总感觉你在酝酿一波大的,但我阅历不足,猜不出来。不过,我知道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欧阳清昭哑然失笑,道:“哈哈,动不动就斩草除根,要不是知道你小子的底细,我都怀疑你是魔教中人了。”
他话锋一转,神色微收,语气淡淡:“你是在怪我,没杀那个姓左的小子吧?”
顾长风点头,神情严肃:“此人心术不正,如今不过初露锋芒,便敢暗中图谋我华山派。他日羽翼渐丰,必成大患。”
欧阳清昭没有急着反驳,而是伸手拿过四只空碗,摆成一个四方形。
“魔教,盘踞河北。”
他说着,抬手点了点其中一碗,继而又依次点向其余三角:“北岳恒山,中岳嵩山,东岳泰山——三派分列三方,互为犄角之势。联手合围,方可牵制魔教。”
说罢,他又取来第五只碗,轻轻搁在西侧,略作停顿,道:“而我们华山,远在陕西。”
他抬眸望向顾长风,语气悠然,又带几分深意:“你好好看看这格局,再瞧那三派——像什么?”
顾长风皱眉道:“一道防线。”
“没错。”欧阳清昭微微一笑,“那三派,于我们华山而言,就是一面盾——一个用来防御魔教的盾。”
他又指了指名为“嵩山”的碗,道:“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嵩山。它位于我华山与魔教之间,魔教要想攻我们华山,便绕不开嵩山这一关。”
“所以,嵩山派不能弱。但嵩山派掌门嵩阳子年事已高,我若杀了他徒弟,五岳之盟必将裂痕顿生,分崩离析。”说到这,他语气沉了几分:“我们如今还是太弱小了,就算仗着华山天险,也未必挡得住魔教倾巢而来。”
“左冷禅这小子,武功才情皆有,必然能光大嵩山派,有他们在前面挡着,我们华山派就可以在后面养精蓄锐,何乐而不为?”
顾长风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这是一个战略性的妥协,为的是大局和未来。
良久,他抬眸望向欧阳清昭,轻声吐出两个字:“厉害。”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问道:“那南岳衡山远在湖南,还有他们什么事呢?”
欧阳清昭淡淡道:“湖广熟,天下足。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顾长风点了点头:“懂,产粮多。”他们五岳剑派是做盐粮生意的。
欧阳清昭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道:“孺子可教也。”
顾长风忽然问道:“可万一左冷禅将来真的成长起来,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欧阳清昭自信的笑道:“只要我还活着,他这辈子就翻不起浪来,永远都是我们华山派的一个盾。”
顾长风:“……”
他一时语塞,随即郑重其事地说道:“师叔,别乱说这种话。”
欧阳清昭轻轻一笑,神情中满是不以为意。
顾长风叹了口气:“嗯,说回长安,三大家族追杀我们一事,师叔是怎么打算的?不杀回去,报仇雪恨,灭其满门?”
欧阳清昭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他,“不是斩草除根,就是灭人满门,你真不是魔教那边来的?”
顾长风翻了个白眼:“不是!”
欧阳清昭淡然道:“咱们华山派是名门正派,灭人满门这种事,不能亲自动手,容易被人诟病。”
顾长风愣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师叔,你刚刚说的是‘不能亲自动手’,而不是说不能动手?”
欧阳清昭轻笑一声:“这是你自己想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顾长风笑盈盈地凑过去道:“师叔,说来听听嘛。弟子年少无知,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欧阳清昭叹了口气,道:“其实,年轻人不该过早接触世间那些阴暗手段,容易失了进取之心。但你小子的心,估计早就黑了,说给你听听也无妨。”
他顿了顿,目光微沉:“你只需想一个问题——三大家族的精锐尽数折在我们手中,这个消息若是传回长安,会引发什么后果?”
顾长风沉吟片刻,脑海中迅速思索。
如今三大家族的精锐尽失,留下的不过是一群老弱妇孺,根本无力自保。
他目光一亮,试探着问道:“墙倒众人推?”
欧阳清昭微微点头,道:“对,三家精锐一死,剩下的人既无自保之力,又舍不得那份偌大的家业——这,才是真正的灾祸。”
他语气一顿,继续道:“若他们能像我们一样,轻装简行,逃离长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惜,我今早得到消息,有人出手将他们三家……”
说着,欧阳清昭比划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