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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在对面的李珩眼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美人垂首敛目,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光洁细腻的脸庞上投出一小片阴影,她生得极美,清冷宛如天上明月,气质犹如空谷幽兰,冷着脸不笑时,更是让人不敢有半分亵渎之意。
若不是亲眼所见,李珩定会以为自己吃醉了酒,恍惚中见到了月宫仙子。
凉亭前站立的两人各怀心事,李珩刻意放慢擦拭玉佩的动作,低着头,眼睛时不时瞥向对面的江清棠,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在确保玉佩上没沾染一丝泥土后,李珩弯了弯唇,笑着递给江清棠。
江清棠一言不发地接过玉佩,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目送李珩远去后才重新将玉佩小心地挂在腰间。
这玉佩是阿娘的遗物,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她猜测李珩应是真的去唤宫人,也不知李珩是否认出来自己就是前些时日丢给他披风的人,可既然李珩没有向她提起这件事,或许,是真的不记得了吧?
毕竟当时他伤得很重,许是真的不记得认不出她呢。
想到这里,江清棠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再与李珩有任何牵扯,故不打算按他所说的那般留在原地等候他与太医过来。
江清棠强忍着脚踝上的刺痛,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地往外挪步。
身上的酒气散去不少,江清棠越发清醒,此时有些悔恨自己为了醒酒特意挑了个离宫宴很远的地方,现下这段距离,真是能要了她的命。
不知过了多久,江清棠走到一处拐角,看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娘子正蹲在地上,不知在瞧什么。
江清棠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认出这小娘子不是别人,而是九公主李婼。
九公主是已逝的德妃所出,当年德妃共育有两子,一位是先太子、李珩的生父李承,另一位,便是这位九公主李婼。
听说当年德妃年近四十才产下这个女儿,花甲之年的陛下老来得女喜不自胜,本就圣宠正盛的德妃因这位九公主更得陛下宠爱,一度有压过中宫皇后的势头。
可惜历经先太子巫蛊一案后,先太子与德妃被陛下赐毒酒自尽,德妃母家崔氏被尽数斩首,唯有九公主李婼与皇孙李珩保全性命。
陛下到底还是宠爱自己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年仅七岁的李珩入掖庭十年受尽磋磨,而与李珩同岁的九公主逃过一劫,记在了皇后名下,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
江清棠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李婼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个缩到花丛中的小狗,丝毫没发现身后的自己。
狗儿通身雪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李婼,因太过恐惧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李婼想伸手将小狗从花丛中抱出,小狗见状,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粗音,江清棠怕狗伤到人,上前拉开李婼,比划道:“九公主,还是让臣女来吧。”
江清棠担心扯到脚踝痛处,没有蹲下,而是弯着腰,拿出帕子递到小狗面前。
见小狗没有撕咬帕子,江清棠放下心,又慢慢把胳膊伸到小狗面前,等小狗熟悉了自己的味道后,用手掌轻轻抚上小狗的头以示安抚。
小狗收回牙,朝着自己摇起了尾巴,江清棠小心翼翼地将狗抱了起来,递给了李婼,“九公主勿怪,这狗并不是想伤人,应是最近受了些什么刺激才变得对人很警惕,可能,是宫里的宫人私下打骂了它。”
李婼接过小狗放到地上,朝江清棠投来欣赏艳羡的目光,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懂狗的小娘子。
她不能张口说话,试探性地伸手对着江清棠比划了几下,“你叫什么名字?你好厉害,是养过很多狗吗?”
江清棠笑着点了点头,“臣女叫江清棠。”
李婼眼中惊喜更盛,不可思议地比划道:“你还懂手语?”
江清棠:“略懂些。”
上一世,她嫁于李珩,对他身边的人和事都尤为关心,九公主与李珩是亲姑侄,因李珩的缘故,她对九公主还算亲近。
九公主自七岁以后不再开口说一句话,为了更好的照顾九公主,她就跟着九公主身边的宫人学了手语,一直到九公主出塞和亲,她才再也用不上了手语。
李婼注意到江清棠姿势的怪异,问:“你受伤了?要不要我喊来太医看看?”
江清棠弯了弯唇,摇头道:“不必了,只是不小心伤到脚了,多谢公主好意。”
刚要离开,李婼拉住了江清棠,比划着,希望江清棠能与自己一同去宫宴上寻皇后娘娘。
江清棠刚要开口,李婼身边的侍女们依声寻了过来,李婼示意一名侍女抱着狗,一名侍女搀着江清棠,一行人回到春日宴上。
江清棠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江清雅就忍不住问:“你刚才去哪儿了去这么久?怎么跟九公主一起回来?”
江清棠避开江清雅的询问,扭头看向主座上的皇后与皇后身旁的九公主。
刚巧李婼也往自己这边看,两人视线在半空交汇,李婼眉眼含笑,拽了拽皇后的衣袖,伸出手指向江清棠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