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途穷,夕阳金光照进狭隘修长的小巷里,粗木将李珩笼罩于一片暗色中,两人一明一暗,对立而站。
听到江清棠质问的李珩神色自若,微微扬起唇角,缓缓开口道:“江娘子何出此言,我路过此处,纯属巧合。”
江清棠蹙眉,紧紧盯着李珩,未曾在他眼中看出半分慌乱与闪躲。
她在心底嗤笑一声,不管何时,李珩此人从不肯卸下面具,待人接物永远只有得体的笑意与疏远的礼貌。
可惜诡计多端卑劣如李珩,也只会同样的把戏玩两遍。
宫宴那日在御花园碰到李珩,勉强能说是巧遇,可今日在这里碰到李珩,绝非偶然。
那日过后,恐怕李珩早已调查清楚她的家世,派人暗中盯着她的行踪,为的就是在必要之时英雄救美,好讨她欢心。
先前是她傻,看不出来李珩的图谋,以为是遇到了真心待她之人,婚后哪怕隐约察觉到李珩的重重心思,也只以为他这样是舍得为自己花心思。
想起前世种种,江清棠羞愧得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恨不得钻入自己的脑中抹去自己与李珩之间的所有记忆。
跟踪也好,偶遇也罢,江清棠不愿与李珩再费口舌,更不想与他有任何纠缠,只希望两人能够永不相见。
江清棠往后退了一步,毫不犹豫,转身就朝巷子外的方向走。
“江娘子,”李珩及时喊住江清棠,“外面不安全,还是莫要一个人回去。”
李珩快步赶上江清棠,语调加快,“不管江娘子信与不信,那个人还在外面候着,若是自己回去,恐遇不测。”
江清棠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反问:“那依景王殿下看,到底是外面的人危险?还是眼前之人更加危险呢?”
似是没料到江清棠的直接,李珩面上闪过一瞬错愕,完美无瑕的面具下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微小裂缝,可随即,李珩又恢复到往日温柔的模样。
捕捉到李珩微小神情的江清棠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见惯了李珩待人的游刃有余,还从未见过他吃瘪的模样。
她不禁想到,若是撕开李珩的面具,他真实的、毫无防备与满心算计的样子,还会不会让人生厌。
李珩叹了口气,“虽不知江娘子何故多次有意疏远,但今日,还是让我送你回去。”
江清棠一口回绝,“不必劳烦景王殿下了,臣女担当不起此份殊荣。”
听到此,李珩也不再挽留,而是悄悄跟在江清棠身后。
因急着看清那人的容貌,江清棠停在街上的马不知去踪,所幸江府离这儿不远,江清棠重新理好帷帽,准备徒步回府。
不知到了何时,落起了密密麻麻如银针似的雨,路上的行人都纷纷寻避雨的落脚处,唯有江清棠不肯放慢步子。
自己本就是装病,倘若被阿耶和祖母发现,又少不了好一顿的训诫。
且祖母自上次就打消了让她嫁给王家表哥的念头,祖母本就想让她入宫伴读,知道她装病一定会逼迫她入宫。
江清棠不由得加紧步子,可雨越下越大,几乎淋湿了她的整个肩头。
忽然,头上有一物遮挡了她的部分视线,江清棠转头一看,对上了李珩的眼眸。
“真染了风寒,会难受的紧,今日之事我不会给任何人提起,你大可以放心。江清棠,让我送你回府。”
李珩无奈般轻叹,不知为何,他与江清棠满打满算也才见过三面,可她身上,似乎总有一种熟悉感。
他近半年来,总会梦见一名清冷出尘的女子,在梦中,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夫妻,有着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可见到江清棠的第一眼,他就笃定,她就是梦中之人。
李珩并不愿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哪怕今日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也还是会跟着她,一向冷心冷情的他,竟真的会感到心脏隐隐作痛。
江清棠未曾回话,她往旁挪了一步,躲开李珩为她撑起的伞。
“多谢景王殿下的好意,我有帷帽,只要殿下不再跟随,我很快就到府了。”
江清棠往前走一步,李珩就往前走一步,到底是与李珩身形相差太大,无论江清棠怎么努力避开,李珩手执的伞总是能稳稳立于她的头顶。
两个人相顾无言,就这么行走在细雨中,夜色中。
顾不上自己被淋湿的头发与衣服,趁着雨声渐盛,李珩松开背过的手,另一把空闲的伞在雨声的掩盖下坠落于地。
此时此刻,他有私心,想多看江清棠几眼。
夜色渐浓,雨声渐息,李珩收回伞,与江清棠拉开些距离,一身黑衣融入夜色之中。
李珩目送江清棠进了府门,终于放下些心。
他本就不是冲着英雄救美而去,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不容一点差错。
貌美贤淑的江家三娘也好,如日中天的江家也好,他都要一步一步图谋到。
*
江清棠回到了自己的雪映院,刚一进屋卸下帷帽,冬珠就梨花带雨地扑了过来,牢牢抱住自己。
“三娘,大事不好了!您还是去宋家那里躲躲吧!”
听到这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