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摇头,泪如雨珠洒落。
“不要走…不要离开阿娘……“他哑着声,喉口哽咽。“你……“林意映蹙起眉,她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二人正僵持间,门外响起轻缓的叩门声。
陈氏在屋外询问,“阿映,你阿娘可有醒来?”林意映赶忙抬袖,替佘靡拭去眼角的泪,细心与他道,“我去开个门,你莫哭了。”
闻言,佘靡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的手。
仅是从床榻去向门前不足三米的距离,林意映便感到佘靡的视线始终盘绕。推开门,林意映便看见端着两碗热粥的陈氏。“我阿娘已醒了,多谢夫人关怀。"林意映是打心底感谢陈氏和李楣。陈氏是个慈善的母亲,亦有一番菩萨心肠,让她暂居此处。“我们都是同乡,你与李楣也感情甚笃,不必客气,喂你母亲吃点热粥吧。"陈氏热络地将两碗热粥递到林意映手中,便离去了。见林意映去而复还,佘靡忐忑的双眸才渐渐恢复常色。他努力从榻上支撑起上半身,挺着脖颈,仰起脸等在榻边,黑越躯的双眸泛起诡异亮色。
“我喂你罢。"林意映舀起一勺热粥,递到他的唇边。佘靡唇色颤颤,主动探颈,满怀期待地含上她喂来的热粥。不过须臾,连着一碗,都被佘靡吃了下去。“吃饱了吗?"林意映问。
“饱了。”
“那你睡会吧。”
“不,靡睡着了……阿映会走的……“佘靡指尖不安分地攥紧她的袖子,眸盛泪雾。
林意映闻言,便没再说什么,她依旧坐在榻旁陪着佘靡。她倏然又想起小时候,每日亲自喂她的人是佘靡,在炕边陪她疏解乏味的日子里的人也是佘靡。
而如今,一切再度颠倒过来了。
没过一会,又到了给佘靡腿部上药的时候。她掀开被褥,一点点打开佘靡的女裙,将他腿骨膝上缠绕的布条缓慢撕开随着溢血的布条缓缓撕扯开来,佘靡那糜烂而狰狞变形的膝盖骨暴露在林意映面前。
饶是上了许多药,佘靡的伤口竞还在化脓……膝盖处的一块皮肉呈现颓败腐烂之势,一片紫乌……空气中都是骨肉腐烂散发的酸臭味。林意映眉梢微不可察地蹙起。
她仅是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叫佘靡面色苍白下来。“阿映……你会嫌弃阿娘吗?"佘靡珉紧唇,眸中含着忐忑,小心翼翼地问。林意映正在给佘靡上药的手一顿,她看向佘靡,想了想点了点头,“会,会嫌弃的。”
藏在被褥的手中猝然收紧,乌泱泱的瞳孔霎时失去光泽。他将头歪在枕间,低低抽泣,不一会儿,泪水便濡湿半面枕头。可哪怕他此刻的模样再可怜,林意映也丝毫没有惯着他的意思,她不过是实话实说,佘靡这种自残行为本就病态,她可不会因为对方如今残疾可怜,便心疼他,违背内心去安慰他。
而她如今能做的,也只不过短暂陪伴余靡几日,尽尽与他这最后一段“孝心”。
陈氏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
生养之恩,大于天。
她可以在他正常模样时毫无负担地离开,却终究无法做到在他双腿瘫痪时抛弃……
哪怕她再不喜欢佘靡,再厌烦他……可今生……她是从他腹中而出,被他祖褓养育到大。
那这一世,她注定无法真正摆脱和佘靡的联系,也注定要偿还这生养之恩。这般想,林意映替佘靡包扎的动作又放轻了些。等到完全上完药,她再扭头看向佘靡。
便将靠在榻上的“美妇人"再度疼地昏死过去。他面颊生汗,白皙的肌肤毫无血色,疼到唇瓣咬出血珠。好在,佘靡倏然昏厥,扯住她袖角手指也已经瘫软无力,只需她轻轻一拽,便松落了。
林意映终于能短暂抽出身,她端着汤碗刚走出房门,竞看到了坐在廊庑下发呆的李楣。
她托过路的婢女将汤碗送到庖房,便坐在李楣旁。“你是来找我的?怎么不进屋?"林意映笑着问他。李楣一副幽怨的模样盯着她,“我可不敢见你阿娘,我怕又被你阿娘拿斧子砍。”
林意映噗嗤一笑,“你竞还记得这茬呢,看来是给你留下不小的阴影,你找我何事?”
李楣听她这般说,眉宇间的阴色更重了,冷哼道,“没事我便不能来找你吗?”
林意映这几日都陪在她阿娘身侧,他连她的面都不曾见到一眼。便愈想愈气。
见他孩子气般,说来气就来气,林意映眸色微动,忽然说,“李楣,真希望你能永远这般模样。”
天真无邪,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可以挂在嘴上。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家境又是不错的。倘若他一生能顺遂无波,那大抵是很幸福的。李楣一怔,紧皱眉梢舒展开来,可心头却忽然有些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蔓延心头…
与之前他即将前往京中要与林意映道别的感觉一模一林………眼前明媚,如朝霞的少女……好似一阵似梦似幻的风雾……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抓不住。
就好像……她与他不是一世界之人。
李楣心底一阵突突,他也不知道自己怎得生出这样荒谬的想法来。大
午后,陈氏又再京中找了几位大夫,其中有一名还是位颇懂些修仙丹术的丹药师。
几人替病情恶化的佘靡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