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糖。
虞羡鱼眼角和鼻子发红,抽泣了一声,难过地盯着他:
“你骗人,明明两只手都有。”
少年弯了下唇,看着妹妹,笑意极淡:
“这世上所有甜蜜的、美好的东西。”
他轻轻将两颗琥珀糖都放进她的掌心,随后合拢她的手指,“都该是你的。”
少年冰冷纤细的指尖,在她手背停留一瞬,如同蝴蝶亲吻花蕊,“只该是你的。”
他语气认真,郑重其事,像是在许下一个永恒的誓言。
虞羡鱼抿了下唇,再忍不住内心的酸楚和忧惧,眼泪大滴大滴夺眶而出:
“于我而言,哥哥才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啊。”她倏地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少女乌发汗湿,瞳仁明亮,嗓音像是绷紧的弦,一字一句地问:
“也属于我吗?”
“不。”这个冰冷的少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狡猾,只肯对她吐露这一个字,轻轻垂落长睫,抿紧嘴唇不再言语。
他到底否认的是“美好”还是“属于”?虞羡鱼隐约预感,她这一生都得不到答案了。
生气又委屈,喉咙里像含了一颗青梅,又酸又涩,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世界。
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出画面:
她嫁人后,不受夫家待见,整日孤单阴郁地缩在宅子里,看不到哥哥的脸,听不到哥哥的声音。
既然不能满足她,又为什么总是给她一种永远不会拒绝她的错觉啊,哥哥。
白衣乌发的少年,就像一头引人堕落的艳鬼,把她的欲望喂养得越来越大。
早晚她会被自己对哥哥的妄念给吞噬掉的。
情绪被这个人所牵动,他却淡漠无情得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连快要没命了,都对她尘封着内心,不乱一丝方寸。
虞羡鱼泪眼朦胧,即将失去哥哥的恐惧和对未来命运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心脏紧缩,疼的像是要裂开,口不择言:
“二哥,我要嫁人了,就在三日后,我便会嫁给这世上最好的儿郎。往后的日子,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能活多少时日,就看我自己的造化。生老病死,都不再与你相干。”
“等你死了,我就会忘记你。”
她的目光停在哥哥好看的手上,梦呓般地轻声呢喃:“哥哥也能永远摆脱我这个……靠你的血才能活下去的怪物了。”
哥哥怔住了。
“不是的。”
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哑传入耳畔。
“你不是怪物,”少年调整了下姿势,跪坐在她面前。乌发柔披,雪白的长袍散开,如同一朵清丽的玉荷花。
他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
虞羡鱼却紧咬嘴唇,躲开了他的碰触。
她隐约感觉到,哥哥的体内隐藏着一个未知的存在。
他在她面前隐藏起了真实的一部分,只释放出了最无害最温柔最纯良的一面。他像是一个自愿断去手脚的偶人,框在这个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角色中——一个爱护妹妹,愿意为妹妹付出一切的“完美哥哥”。
可当真正的自我被压抑,欲.望被不断地压缩,灵魂最终会扭曲成什么恐怖的样子,难以想象。
少年的手被躲开,僵在空中。他脸色微微发白,一双眼愈发浓黑,像是有什么在悄无声息中扭曲了。
妹妹讨厌他了。
不再被妹妹需要了。
……被妹妹抛弃的人生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家主。”
虞羡鱼抬头,看到一身华服的女人被陈嬷嬷搀扶着走进来,于主座上坐下,低着头轻轻咳嗽着。
母亲也来了。
虞羡鱼被荷丝扶起来,走到了那群年轻人之间,作为旁观者,参与这场审判。族老中最年长者,虞在功叱道:
“孽障……你可知罪?”
虞寒仪抬起眼,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各位长辈心中已有定论,何须再问?”
他自袖口下伸出手,锢尘立刻跪地奉上托盘,里面摆放了一只白玉茶壶,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
“寒仪自知罪孽深重,去不敢忘怀诸位多年来对临的抚育、教导之恩。临行前,想给诸位长辈……敬一杯茶。”
他起身,走到母亲面前,双手奉茶,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母亲,请用。”
少年的手,比白玉的茶具更加无暇、清美。
女人盯着那杯茶没动。
虞寒仪也不急,只是静静举着,直到女人终于颤抖着接过,却不敢饮,只虚虚沾了沾唇便放下。
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又转向诸位族老:
“您的茶。”
枯瘦的老者眯起眼。
虞寒仪神色不变,甚至带着几分恭顺。
见族老不接,他便当着所有人的面,仰头饮尽了杯中茶。
长袖一甩,掷掉了茶盏。
“这……没毒?”
傅寄雪走上前:“临公子跪了那么久,定然疲累。这奉茶的事,便让我来代劳吧。”
他拍拍手,便有奴仆上前奉上新茶,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