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回答。
第一次见面时，施简宁就觉得沈郁雾是个聪明的孩子。
“沈小姐方便与我聊会儿天吗？”施简宁不爱应酬，偏偏生在这个阶层里，圈子之间的利益往来都需要应酬，她想讨个宁静，便发出邀约。
左右找不到合适的交易对象。
沈郁雾也闲来无事，更何况不是谁都有机会与施简宁闲聊的。
她颔首应下，提起过长的裙摆与施简宁来到休息区域。
施简宁性格随和，没什么架子，聊起天来又极具分寸感，两人的话题从那日的讲座绕到京大的变迁，天南海北地谈。
最后，施简宁问了个稍显私密的问题。
“方便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吗？”
沈郁雾愣了秒，轻声说：“在做设计，非遗挑花方面的纹饰设计。”
“非遗挑花？”施简宁讶异，又仔细品味着她说话的语调，“沈小姐是望江人？”
沈郁雾在京市多年，家乡话的调调几乎都忘记了，没想到施简宁还是能听出来。
“您知道望江？”
施简宁笑着点头，“不止知道，年轻时还经常和好友一起去。”
沈郁雾顿觉缘分匪浅。
“温夫人，您可让我好找。”裹着披肩的女人款款走来，她打扮低调，穿斜襟盘口的藏蓝色旗袍，上前牵住施简宁的手长吁短叹，“你上次推荐给我的那家店不做定制了，我跟老魏的结婚纪念日就在眼前了，还有没有更合适的店家推荐呢？”
沈郁雾曾在京市某官方网站上看见过这位太太。
隐约是某高层部长的妻子，分管文创产业的，她去给工作室申报税务时与那位部长打过照面。
近些年，上面一直在倡导清正廉洁的作风，魏太太自然要紧随形式，不能像其他家的夫人一般挥霍无度，因此各色高档奢侈品牌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沈郁雾抿唇，心底埋下一颗雀跃的种子。
即将破土而出时，温乐岚走过来，熟稔揽住两位太太的肩膀，“妈，魏阿姨，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哎呀，这不是有现成的行内人嘛！”魏太太将希望寄托在温乐岚身上，“乐岚，你有没有适合我的店子推荐呀？”
温乐岚面露难色，她结识的同行大多与Reno同水平，那个价位的衣服穿在魏太身上太过高调，绝对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好拒绝长辈，只好拉了拉施简宁的胳膊求助。
谁知，身旁的沈郁雾轻声开口：“魏太太，您好，我这边有家不错的设计工作室，很符合您的要求。”
魏太太这才注意到沈郁雾，面生的年轻女人，漂亮端庄，站在温乐岚身边不输风采，甚至更添一份淡然沉静。
魏太错以为是哪家的千金，眉梢眼角堆满了笑意。
“那我们坐下聊聊？”
沈郁雾捏紧的指尖缓慢松开。
无人知晓她此刻多么紧张。
温乐岚眸光闪烁了下，“妈，您陪着魏阿姨吧，我还得去见个客户。”
施简宁笑着点头，“好，你去吧。”
她挨着魏太坐下，耐心等待着沈郁雾在手机相册里翻找出样品图来，她设置了专门的文件夹，每张图片秩序井然排列。
“您看，这几件都很适合您。”
沈郁雾之前做过私人定制，从量体裁衣到成衣全出自她一人之手。
每件成衣绣纹繁复精致，却又不喧宾夺主抢了模特的风采。
“这衣服上是铃兰花？”魏太被惊艳到，情不自禁伸出手，碰触到冰冷的屏幕才意识到这并非实物，但缀在枝头的花朵栩栩如生，令人移不开目光。
沈郁雾将专业的知识化作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解。
魏太心仪极了，但思及如今的形势，不得已提前询问价格。
沈郁雾并未立刻给出答复，垂下清凌凌的眼眸思忖。
魏太一颗心都被捏紧了。
片刻后，她红唇轻启，“只要您愿意，我可以无偿为您制衣。”
魏太怔住，不假思索地拒绝，“这怎么行？沈小姐，这样赔本的买卖做不得。”
沈郁雾担心她多想，连忙解释道：“魏太太，您也知道，望江挑花是非遗工艺，很难在市场上占据主流。而我急需要一个平台去展示，吸引更多的，像您一样愿意欣赏这门工艺的顾客前来。”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保全了魏太太的颜面，又趁机抛出了她的条件。
“你是说，想让我在文博会上穿你制作的衣服？”
魏太太迟疑，但她着实喜欢沈郁雾展示的成衣，“我可能，得回去问下家里那位。”
魏太压低音量，沉叹一声，“以前我总是给他惹麻烦，被教训了几次，真怕了。”
沈郁雾不禁莞尔，“当然可以，那我加您联系方式。到时会把相应的资质证明发您。”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
露台，一根烟抽完的时间漫长。夜间露水重，栏杆表面浮起一层潮湿水汽。
温乐岚憋在心底的话，无法控制问出了口，
“沈郁雾就是你之前谈的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