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看着,他说话时轻轻颤动的眼睫,和缓缓嚅动的唇瓣。是因为这潮湿的天气吗?
她忽然觉得,少年的唇瓣好像泉水的开口,而那之后,一定还藏着更多更丰厚的甘泉。
思绪并未持续,又被他的话音打断。
“我叫简星沉,你刚才昏倒在我门口,是我把你背进屋的。你要是想走,我不会拦你。但外面这么大的雨……”
他抬起视线,望向窗外,“你还是,先等雨停吧?”他的话语涌入江意衡的耳中。
她环视这座由石砖砌成的圆形空间,隐约想起来时细节。她向来不爱雷雨天,她记得自己想找个高处歇脚。这里,应该是某座石塔的顶部?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嗯。”
简星沉点头,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是,白天也有人会来看我”她的视线微微一定,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是犯人吗?只有犯人,才需要有人定期探视。”
“我不是。”
他咬着唇,很认真地反驳。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塔顶,还试图否认?”她歪过头,那神情俨然是在审问他,“你是在躲什么吗?”“我……”
简星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江意衡松开手,拈起他披在她背后的毯子。她的感官还没有从雷击之中恢复过来,闻什么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糊血腥味。
偏偏这毯子上有一种让她觉得熟悉的香气,柔和地抚过她的意识,让她微微恍神。
她忍不住闻了又闻。
再抬起头时,少年苍白的脸上,却露出古怪的红晕。“怎么了?”
江意衡问得很随意。
他却抬手僵硬地探向自己脑后,目光游移,好像很为难:“羊毛做的披毯,有那么好闻吗?”
江意衡挑眉:“我可不记得,羊身上有花的香味。"1“要不然,我还是给你换一条毯子擦头发吧。”他伸手就要抽走毯子,江意衡却牢牢守住阵地。“这条就挺好。”
她一手捻着毯角,侧过脸弯起唇角,“你帮我擦一下头发,好吗?”简星沉红着脸,捧住她递来的毯角。
他没好意思告诉她,那是他平常裹在身上,靠在壁炉边烤火的毯子。他不知道那上面能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少年为她一寸寸擦干长发,直到没有雨水顺着她的发丝落下。而她,只是大大方方地望着他的脸,目光坦然,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人生十九年,简星沉习惯了对窗发呆,看高空的飞鸟和白云来去。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近距离,用这种过于直接的视线打量。他捧着潮湿的毯子,把它挂回架子上烤火时,她却一手捞起躺在地上的茶杯,喊住他:“你还有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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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叫江意衡,乘坐的飞艇遭遇恶劣天气,被狂风卷到这里…”壁炉边,简星沉轻声复述着她的话,对她竞然能由此逃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我挂在塔尖,救生伞被风吹走了。”
江意衡抬手指着窗外,“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看看。它或许就挂在附近的树上。”
窗外雷雨阵阵,简星沉刚起身,就被一道雷劈得动作一顿。他安安分分坐回原处,双手抱膝,摇了摇头:“还是不看了。”“我的家人一定在找我。”
江意衡抱着热气氤氲的茶杯,目光却落入橙红的火堆之间,“我离家很远,你能收留我几晚吗?”
她侧首看着他,那语气不像是在请求,倒像是笃定,他一定不会拒绝。简星沉果然又点了点头,却又迟疑地补充了一下:“可要是被张婆婆他们发现,他们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的。”
“他们不会来的。”
江意衡转头望向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那好像是一瞬间的光明在天地之间撕开巨大裂痕,映出她清晰的侧脸。
她撇起唇角,语气笃定得宛若陈述某种预言,眼底掠过一丝深不见底的暗影:“这场大雨,会持续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