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可以用了。”
乌维言高呼一声,油嘴滑舌地溜须拍马:“祖宗巧活!多谢赏赐!”
少女轻轻哼了声,继续捡起乐器擦拭。
慕相玄定在一旁,宛若石化。
哑了好半晌,他才回神,幽微地问了声:“……那是给他的?”
“嗯,他先前那副已经旧了。”越清音不以为然。
慕相玄:“……”
方才还灿烂无边的霞光立即蔫巴回缩,被合拢的沉沉乌云彻底遮住,隐隐的滚雷声闷响。
少年低下头,不说话。
片刻之后。
他默不作声捡起一只胡埙,三两下擦干净,却放着自己面前的托盘不用,非要伸长手放到清音面前的木质托盘里。
他束紧的旧护腕早已磨得边缘花白,显眼地在少女面前晃来晃去。
越清音专心干活,并没有往旁边多看一眼。
好几个来回,也始终分不到视线,少年闷声丢开手里的乐器,泄气地倒在椅背上。
“唉……”叹息声也无人理睬。
慕相玄郁闷地抓起少女腕间系着的红绸,瞎绞一通。
约莫过去小半刻钟,勤勤恳恳的越家三兄妹收拾齐整桌上的乐器,终于要起身离开。
小鹅头顶一托盘,脚底抹油,领队开溜。
乌维言手里两盘,风驰电掣,一骑绝尘。
越清音两手空空,连蹦带跳,却猝然天转地转,一个趔趄蒙头栽向灰砖地面。
吓得慕相玄猛地醒神,下意识伸出双臂,将她用力地捞进自己怀里。
待越清音惊疑不定地反应过来,她已经半躺半坐地被少年搂在他的腿上。
两人瞳孔震颤,几乎同时看向越清音的腕间——
那儿系了条庆贺郭家喜宴的红绸,可绸带尾端不知何时被慕相玄绑在了他的手上。
方才,就是这绸子扯得她险些摔个狗啃泥!
慕相玄更慌了,忙松手让她站起来:“抱歉,我并非有意……”
方才只顾着胡思乱想,都没留神自己干了这等蠢事。
真是挺香挺软的……
哦不不不,真是挺失礼的。
他一手扶她起身,另一手忙着去扯他手上的红绸结,结果越扯越解不开,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下了。
越清音站着俯视他,难得比他冷静:“你到底怎么了?”
慕相玄握住她的绸带,轻力将她拉近些,终于抬起脸看她。
少年的眼尾线条单薄锋利,仰视时却下垂了些,显出几分可怜。
他低低地说道:“我的护腕也旧了……”
越清音:“……”
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
她好不容易捧出耐心,同他解释:“他那个料子是马皮,比不上你这副鹿皮的。”
慕相玄又低头。
他在意的又不是料子……
他闷闷不乐地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绸,牵得颜色喜庆的绸缎在二人之间晃晃悠悠。
越清音见他情绪很低,好险才忍住揉他头发的冲动,妥协道:
“若你喜欢,我也给你买一个就是。”
慕相玄倏地抬头,刚想脱口应下“喜欢”,下一刻又发现不对劲:“等等……”
他小心确认道:“买的?”
越清音点点头,朝方才的针线指了下。
“买回来,我再简单定针包个边,会结实耐用许多的……”
少女幽幽叹气,最近将月钱花得一分不剩,还花了相玄不少,穷得叮当响,可不得勤俭持家些么……
慕相玄张了张口,半晌后才愣愣道:“我还以为是你给他做的……”
越清音噗嗤乐了:“我为什么要给他做?”
方才胸口的沉滞一扫而空,少年的漆色眼眸点起光亮,立时为这方僻静的小屋点缀上微芒。
越清音生出好奇,想要看清他瞳眸的颜色,殊不知低头凑去太近,猝然闻见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就像清爽的雪迎面覆来。
她心底微乱,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一下子拉住了红绸。
慕相玄反倒又将她拉近了些。
他探究地看向她的眼睛,轻声问:“那你为什么给我做?”
越清音好像触到了什么,悬空的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她下意识想答,哪有什么为什么……
可是问题问到眼前,有些答案便像小气泡,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心海上冒。
其实还挺多原因的……
因为他是武将,远比军医更需要一副结实的护腕……
因为他习武刻苦,哪怕是平日也比旁人更易劳损受伤……
也因为他对他自己也不上心,时常捡了副军营里的护腕就凑合着用,若非她亲手缝制之物,他说不定隔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越清音大概能罗列出百十条理由,可不知为何,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她却连一条也说不口。
良久,她只好讷讷答了句:“你与他又不一样……”
慕相玄似乎笑了下,周身清冽的气息也舒展几分。
“是么?”
他的视线划过她的唇瓣,游离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