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胜利在即,责令你县马上出动民夫,前往省城,协助安置灾民……”
“快,六子,马上回去召集民夫,今天下午就出发!”
赵正平一看这个大好消息,高兴得一拍大腿!
省城拿下了,意味着以后这块地界上就再也没大仗可打了!
百年国乱,至此终于画上句号!
老百姓终于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好的领导,我马上回去!”
陈禹也很高兴,急忙开上拖拉机,直奔家里!
“唉,百载光阴弹指过,人间别来又一春,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的太平日子,又能维持多少年?”“最起码以后不会打仗了!”
陈禹笑着将董老爷子扶上马车,把玉兰给他做的外衣披上,“老爷子,咱这就回家去啊!”“哈哈,走,回家回家!”
老头笑得合不拢嘴。
战乱过后,一片狼藉,如今已经是初冬时分,秋收后的田野上早已凝结了一片片白色霜花,触目所及,尽是白茫茫天地一色。
通往省城的路两侧堆起一坨坨深色土壤,数不清的小兵正忙着将死难者的尸首抬进去。
“烽火连天人似蚁,兴亡百姓泪沾衣……”董老头坐在马车上,看着一具具骨瘦如柴的尸体被被安葬,不由得泪洒衣襟,感叹两句。
原本设下的层层关卡现在也都被撤掉了,通往市中心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碉堡、壕沟,那些投降后放下武器,被摘掉领章帽徽的俘虏兵们正挥舞着铁锹,将挖出来的战壕填平,以便车辆通过。“到了,就是这里了!”
马车在一栋别致的二层小楼前停下,老头手脚轻快的跳下马车,冲陈禹招招手,“六子走,进屋坐坐!“这,是您家?”
陈禹有些不可思议!
都知道大学教授是高级人才,但“高级”到这种地步,着实令他小小惊讶一番!
“哈哈,区区陋室,何足道哉,走,进去看看,认个门,以后常来……”
老头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
小院子的铁门早已被拆下来,变成了某处碉堡的一部分,木头围栏也早被拆得七零八落,老头叹了口气,带着陈禹和家人走过碎石铺就的甬道,来到正门前,看看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苦笑一声,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更是乱糟糟一片,早就不知道被饥民翻过多少次了,地上却散落着不少大洋、珠宝、字画没人动!
在乱世,这些东西的价值还不如一个土豆!
“家里确实有点乱”了……”
老头领着陈禹上了二楼,同样被翻得乱七八糟,同样玻璃被砸得粉碎,冷风呼呼吹进来,冻得老头打了个哆嗦。
“叔,要不我帮你收拾收拾吧!”
“那倒不用………”
老头瞅瞅窗外,外面的树叶子早已落光,冷风一吹,发出唔唔的声响。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六子,叔想求你件事,你看成吗?”
“叔……再咋说咱们爷们也处了一个多月,有啥不行的!”
“虽说我有儿有女,但都不成器,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我觉得咱爷俩挺对脾气,要……”老头冲老伴招招手,拽了一把缺了腿的椅子坐下,双手按在膝盖上,一脸笑容,“六子,要不我认你当干儿子咋样?”
陈禹眼珠一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干爹干娘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诶,诶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老两口笑容满面,急忙起身去扶陈禹,没想到身后的椅子咣当一声摔倒,把老头吓了一跳。“哈哈!”
老头拉着陈禹的双手,瞅瞅已经被祸祸得不成样子的房子,爽朗一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可真是实实在在,货真价实的陋室了!”
“干爹干娘,这是来之前玉兰给你们做的鞋子,还有我烙的饼……”
陈禹匆匆下了楼,老两口领着子女们把他送到门外,目送六子赶车离去。
“难得这孩子心善,要是没有他照顾咱们,咱们这一家子怕是早就上西天了!”
董老头不停冲远去的马车挥挥手,叹了口气,“去隔壁老何家看看吧!”
“老何家……冲卡子那天我去瞄了一眼,好像没人……”
“那八成是………”
董老头摇摇头,血染山河千里泪,风吹草木几多愁,希望这样的悲剧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陈禹惦念着钱掌柜,沿着宽敞的大同大街一路向北,路过孝子坟,绕过中正广场之后就看到了钱掌柜家的“聚合盛”山货庄子!
一切都没变。
陈禹勒住驾车的照夜玉狮子,马儿乖巧立在一旁,低头跺跺蹄子。
总算离讨厌的大红马远一点了!
“有人在家吗?”
陈禹上前,隔着被砸得稀烂的玻璃往里面瞅,里面黑洞洞什么都看不清,他皱皱眉,推开尘封许久的房门,簌簌的灰土落下来,吓得他急忙闪身躲开。
屋子里到处密布蜘蛛网,似乎许久都没人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陈禹低头看看,地板上也早落了一层灰尘。
曲尺柜台上还放着钱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