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明白了吗?”
崔玉兰问道。
“有点明白了,却还不太明白,我想农民想要的,无非就是吃饱穿暖,可吃饱穿暖之后呢?还想要更多的地,更多的牛,更多的好吃的和更多的好衣服……”
“你这是韩地主的路子!”
陈禹哈哈笑起来,可不是么!
徐叔、赵先生、韩地主,他们三个人,代表着四十年代徘徊在东北大地上的三种思路!
最终谁赢了?
自然是韩景元代表的那一套,又一次卷土重来了!
包产到户第二年,老百姓们手头有了些许积蓄后,第一件事就是集资把村头的土地庙给修了起来!有时候历史就是一个圈!
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
这些东西已经根植在古老的文明古国的核心,根本清理不掉!
陈禹叹了口气,牵着枣红马出了门。
“你干啥去?”
“出去溜溜马!”
“宝宝也去!”
陈继先的大女儿,小名雯雯的小丫头和彤彤手牵着手跑出来,非要骑在马背上,和爷爷/姥爷一起放马去。
“走吧宝贝们!”
陈禹牵着马,马上坐着自己的孙女和外孙女,儿媳妇董淑真前阵子又给他生下一个孙子,让原本担心的陈禹终于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自己本身不就是韩地主那一派的“封建”中的一份子吗?
虽说嘴上说得好,没有孙子,心里不也画魂,害怕自己百年之后,无人继承宗祧,担心“若敖氏之鬼馁而”么!
有些东西,真的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洗不掉抠不出去,并且会一代代传承下去。
陈禹牵着马来到河边,枣红马年纪很大了,现在陈禹也不让他干活,每天就养着,枣红马也对他越来越依赖,一天看不到就烦躁得嘶嘶叫。
陪伴三十来年的老伙计了!
已经等同于亲人!
好在枣红马这辈子“好逸恶劳”,身子骨养得壮实,三十来岁,已经相当于人类七八十岁的高寿,却仍然耳聪目明,牙齿健全,看样子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老杨头的儿子杨大胆开着拖拉机过来,车上拉着好一口红色棺材,陈禹一愣,这是干啥?
“忙着呢六子!”
杨大胆按了下车喇叭,“风水先生说我们家坟地风水不好,压住了,得换个好地方,将来能出大学生。”
陈禹对此嗤之以鼻,你们老杨家的孩子,个个考试都倒数第一,能出个什么鬼大学生?
杨凤山也开着小四轮过来,车上拉着好几个穿着皱巴巴呢子西服的中年人,看到陈禹,他按了下喇叭,“队长,这是俺们山东老家来的亲戚,过来续家谱的,用不用去你那登个记啊!”
“不用不用,过去吧!”
陈禹皱皱眉,续家谱,那是有钱人家才干的事!
你们老杨家八百辈贫农,续那玩意有啥用?
不过陈禹还是低估了老杨家的“实力”,没过几天,经过山东来的族人考证,他们老杨家是堂堂的“弘农杨氏”的后人,再往根上刨,乃是隋炀帝杨广的第七十五世孙!
正在吃饭的陈禹险些没喷出来!
你们咋不说自己是外星人的第两千世孙!
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爷爷爷爷,咱家是什么氏啊?”
雯雯听着好奇,扯扯他的衣袖问道。
“咱家……咱家啥也不是!”
陈禹苦笑一声,难不成我还非得往“义门陈氏”上边靠啊!
“别瞎说,前阵子福生还去山东老家,考证说咱家是什么博陵崔…”
“是是是,去年过年的时候,王义屯我舅让我去,说什么也是续家谱,他们那属于什么琅琊王氏,是献之公的后代……”
陈禹冷哼一声,“哪有那么多名门望族的后代,都是往自个脸上贴金罢了。”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外边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声,陈禹向外一看,愣住了!
这些人……
好像都不认识!
“六子,不认识我了?我是大哥啊!”
一个头发有些白的中年男人冲陈禹一抱拳,“江北的,咱家我排行老大,我是陈唐啊!”
“大哥!”
陈禹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江北的那些叔伯的后代,分别是陈唐、陈虞、陈舜、陈汤哥几个!
其余几个因为家里有事没有来。
“你这小日子过得可以啊,这些年可没少折腾,我们在江北都听到你的大名……只是不好过来……”大哥自来熟坐在炕沿上,掏出一盒“人参”烟,递给陈禹,自个又咕嘟咕嘟抽起来,“我听说你干爹弄了老大一个化工厂,咋样,能把你侄安排进去不?”
“现在厂子不归我管,我帮你问问吧!”
陈禹一皱眉,虽说是堂兄弟,但这么多年没见,一开口就让我帮忙……
开玩笑呢!
“这次来呢,也没啥事,这不是和关里老家联系上了嘛,说是要续家谱,我就想起你们这一支了,过来瞅瞅,你家现在几个儿子?”
“俩儿子,继先和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