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苏畅所在的夜总会营业到晚上十二点便早早关门。
作为服务员领班,苏畅督促着手底下的人仔仔细细搞完了卫生,检查了水电门窗,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那霓虹闪烁却冰冷的大门。
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黑色呢子外套。
外套下,是夜总会统一配发的职业装,修身的小西装外套和一步裙,以及包裹着纤细双腿的黑色丝袜。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由于李默不在,她下班也懒得换回自己的衣服。
回到城中村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屋里比她离开时更冷、更空。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模糊光线,靠在了门板上。
五天假期……这本该是归心似箭的日子,可她却只能困在这冰冷的异乡水泥格子里。
苏畅的鼻梁猛的一酸,积攒了一天的疲惫和强装的坚强瞬间瓦解。
委屈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将她淹没。
她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地上,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想家,想妈妈,想……李默!
“妈这会儿……肯定很难过吧……”
她仿佛能看到昏暗的灯光下,妈妈独自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面前或许摆着冰冷的饭菜,眼神空茫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妈妈该有多想她?
该有多心疼她没有回家过年?
“妈……对不起……”苏畅的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无法言喻的愧疚。泪水流得更凶了,模糊了她的视线。
孤独无助瞬间将她淹没,但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响起。
苏畅不想接,任由它响着。
但那铃声固执地一遍遍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
她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带着浓重的鼻音,看也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沙哑而无力:“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无比熟悉的声音,瞬间驱散了屋内的寒意:“姐,在干嘛呢?”
是李默!
苏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不想让对方听出自己哭过。
“没,没干嘛,在家呢,我们放假了。”
李默听着这声音,知道对方肯定又偷偷的哭过,他故意说道:“买到票了没?”
苏畅鼻间再度泛酸,她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没……”
“那可惜了,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多可怜啊。”
“呜鸣……”压抑许久的泪水伴随着委屈的呜咽声,彻底决堤。
苏畅再也无法维持那一点点强装的平静,对着手机,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委屈的大人,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我想回家……李默……我好想回家……”
她抽噎着,语无伦次,“我……我买不到票……呜呜”
“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眼睛肿了怎么办?”
苏畅吸着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反驳:“……都……都这样了……还管漂不漂亮……”
李默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地传来:“行了,不逗你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快走到走廊来,看楼下!”
.……啊?”苏畅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一愣,眼泪都忘了流,只剩下不解的茫然。
“看……看什么?”
“听我的,快去。”李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畅被他这神秘兮兮的语气弄得心尖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踉跄的推开门,来到走廊上。
昏暗的城中村,被远处微弱的霓虹和近处昏黄的路灯共同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纸屑。
路边,静静的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而车旁,倚着车门站立的,不是李默又是谁?!
他穿着深色的夹克,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朝她所在的位置用力地挥手。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隔着几层楼的距离,苏畅仿佛能看清他脸上温暖而灿烂的笑容。“我来接你回家!”李默的声音穿透冰冷的夜风,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也狠狠地撞进了她的心里。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畅心中所有压抑的闸门!
巨大的惊喜、汹涌的委屈、无法言喻的感动……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矜持和理智。
“李默!”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没有换鞋,甚至没有披上外套,穿着那身单薄的职业裙装,直接拉开了房门,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高跟鞋在堆放着杂物的楼梯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噔噔噔”声响,好几次差点绊倒,她都毫不在意。冲出单元门,穿过冰冷潮湿的小巷,她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归巢的鸟儿,带着不顾一切的狂喜,一头扑进了那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李默!呜呜鸡……”她用尽全力地抱着李默,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对方胸前的衣服。
所有的坚强伪装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