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却已无有耐性再听。但见得后者屈指一抬,解意上修话音便就又是一滞。
原来是康大掌门指尖弹出来了一道劲风,在半空中糅做巨手模样、用力一握,解意上修便只觉自己咽喉登时滚热十分、似有一溜铁汁从中滑过。
直待得耳边清静过后,康大宝眸中残留的些许迟疑便就彻底消散,继而又在面上生些坚毅之色。
过后其复而长出口气、再伸指拂过腰间储物袋、终于将一道紫色符箓摸了出来。
“三阶签军符,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得来第二枚。”
而今的康大掌门通过颍州之行,却也不是一个终其一生也都锁在边鄙军州的井底之蛙了。但今番再见得手中灵符,康大宝却还是因上头的符文而生起来一丝痴迷之色。
但见得上头朱砂绘就的纹路正随洞中光亮明灭涨缩,红线末端带出半寸虚影,那些龙蛇蜿蜒的线条竟像在缓慢翻折,鳞爪处生出细如胎发的金丝,任谁见了都需得叹上一声浑然天成。
因了何掌门的符师身份,康大掌门便算于此道上头无有什么天分,却也被熏出来了些浅显造诣,自是能辨得清这上头符文是如何精妙。
“只是三阶签军符便就如此玄奥,也不晓得被供在太渊都内的那张五阶母符,又会是何等景象?!”
好在康大宝到底晓得现下自己算得几斤几两,这只是肖想一阵,便就又回神过来。
他又将解意上修好生打量一阵,合目细细思索起了将修士炼作签军的步骤。
现下康大掌门手头三阶签军符只得一张,这可千万马虎不得。要晓得,这符箓是有将修士炼作血奴的本事不假,但这几率却远算不得大。
依着康大宝请教费家几位长辈过后大致可得,哪怕是这三阶签军符价值连城,成功几率却也不过不到十一之数罢了。
或还会随着修士本领强弱、道行传承有所浮动,不过大略却差不得许多。
这倒也在情谊之中,认真说来,这签军府的效用也算犀利了,若是再甚,失了太祖的匡家宗室当也难以安坐、早被天下诸家群起而攻之了。
康大掌门踱步过去的时候,解意上修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不晓得是施了什么手段,整个脖子涨到足有树干粗细,将锁喉的那股劲风大手崩烂,爆喝出声:
“康大宝,莫要自误!匡家人担得起的因果你一小小卑贱鹰犬、未必能得做担待!若是犯了众怒,你重明宗阖家上下,便就性命难在!你重明宗道统、亦也难得需得消亡!”
可康大掌门闻声过后,却也还是面色淡漠、未有与解意上修赘述的意思,只在心头发声叹息:“你这老儿,真当老爷我还能将这鹰犬名头甩脱不成?”
但见得他戟指一挥,手中灵符便就冒起紫炎,施施然朝着解意扑了过去。
就在签军符箓贴上天灵盖的瞬间,解意上修脊骨爆出炒豆般的裂响。继而赤红如血的符文冒着新鲜的朱砂香气、自其颅顶缓缓蔓延至下颌。
旁人只见得细密的朱砂纹路仿佛活蛇,从符纸上头钻入皮肤,在他惨白的皮肉里游走翻腾。
与此同时,康大掌门手结龙虎玄印、低诵三涂隐咒。在玄印的加持之下,本来细若蚊声的诵咒声倏然变得好似金鼓鸣锣。
仍在叫嚣的解意上修登时连句囫囵话言讲不清,只是发出了几声类似‘咕噜’的音节过后,其面上七窍便就蓦然溢出粘稠的黑血,与口中涎水淌落下来的水帘混做一路、化成细长红丝。
渐渐的,解意上修喉咙中的“咯咯”响声越来越大,过不多久,其浑身筋脉在月光下凸起如蚯蚓。
康大宝见得此幕眼皮一抬,手中印决连变数次,口中咒文亦也变得更加佶屈聱牙。
也就是随着这番变化,本来因了朱色咒文涌入解意上修血肉、而得一片干净的签军符符纸表面,登时又浮出密密麻麻的暗金古篆、过不几息,便就又朝着解意上修次第扑了过去。
解意上修可未料到,这暗金古纂却要比朱色符文还来得霸道。他只觉这些篆文才刚刚挨上他已经糜烂的血肉、每一个字便都像烧红的铁签、直刺入他的神魂。
这痛楚哪怕是他这样的经年金丹都难得忍受,一声非人的惨嚎倏然从其口中冒出。
紧接着康大宝只见得解意上修脊梁一弯、嘎吱暴鸣炸响的同时,其双膝也倏然没了力气、狠狠扑通砸地。
解意上修双膝周遭登时溅起来大片石屑纷飞、只是还出得多远,却又被笼罩在这困阵之中的晦涩咒文声浪压成粒粒齑粉。
显然康大掌门未有因了眼前这惨烈景象而生出同情之心,本就响亮的诵咒声陡然拔高,直令得解意上修仰头一啸、直拿着暴起的指爪抠挖地面、刮出来五道青烟。
这场景当真可怖,任谁都难想到堂堂上修,只是盏茶工夫,便就彻底失了从前的体面尊贵!
本来坚硬的土石甫一碰到腐化的指尖,登时便就嗤嗤冒泡。解意上修万般艰难之下忍住痛楚,运起仅存的一丝理智内视丹田。
他只看得金丹都已被震颤出残影,耀目的金光又被朱色符咒缠绕成细密蛛网紧紧缚住,根本难显露出来一点儿神异之处。
“坐以待毙却要不得!”